可能也沒有了。

馮唯的神情沒有絲毫的波瀾,只是默然從袖中抽出帕子,擦了擦手,轉而側身,一邊疊著手中的帕子,一邊漠然道:“燒成灰,扔入枯井去。”

出了房門,站在臺磯上,看著沉沉的白雪,還有陰翳的天空,馮唯終於無聲地輕吐一口氣,這一刻的他,猶如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只要半分的差池,死的,便該是他了。

終究,他命大,活了下來。

一切,也該結束了。

……

夜色之中,看著遠去的一雙兒女,蕭譯晦暗的眸子中多了幾分欣慰,下一刻,顧硯齡接過絳朱手中的羹湯,正要遞上前,卻是被蕭譯攬住了腰,將頭輕輕靠在她的懷中,彷彿是一個疲憊的孩子。

輕然間,顧硯齡將蓮口玉盞放在案上,伸手安慰地撫著蕭譯的後背,下一刻,她便能感覺到懷中人微微的聳動與沉抑。

“我終究,連皇爺爺最後一面也未能見到。”

男子哽咽而喑啞的聲音自懷中而起,顧硯齡默然垂下眼眸,眼中也多了幾分黯然,手中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撫著蕭譯的背,終究緩緩出聲道:“你替大興守住了江山,陛下就算是在另一方,也會欣慰的。”

話音落下,二人靜默相對,寂靜中,顧硯齡就那般攬著蕭譯,蕭譯也那般第一次依賴在她的懷中,久久才出聲,滿是繾綣。

“阿九,答應我,這一輩子也不要離開我。”

聽到這短短的一句話,顧硯齡的心中陡然一痛,不由含著淚意,卻是低身回抱住蕭譯,在他的耳畔輕聲道:“好。”

大行皇帝入陵前夕,皇城上下已然掛滿了白皤,在這雪白的天地裡,更添了幾分蕭瑟。隨著華輦停在壽皇殿前,素衣銀簪的顧硯齡與同樣素服的蕭譯緩緩走下來,二人攜手,一步一步走進,一路的嬪妃,外命婦及宮人們皆尊敬地讓出一條路來,默然下拜。

這一刻,顧硯齡與蕭譯比肩而入,看著眼前大行皇帝的靈堂,顧硯齡感受到了身邊蕭譯的僵滯與沉默。

伸手間,寬大的袖籠下,顧硯齡輕然握住了蕭譯的手,微微觸動間,蕭譯側眸而去,對上了那雙溫柔而暖的眸子。

下一刻,蕭譯提步而去,夫妻二人莊重地上前,拈香而進,引著身後的眾人跪身下去,隨著雲板一拍,內侍聲起。

“舉哀”

登時間,潮水一般的哭聲幾乎蓋過了一切,這一刻,顧硯齡側首間,看到了蕭譯臉上默然劃過冰冷的淚水,不由默然。

放眼而去,在這靈堂之上,有幾人真的如蕭譯這般,是真的為親情而淚。

不過是為了哀而哀,為了自己浮萍一般的未來而哀罷了。

顧硯齡回過頭,看著黑沉沉的令牌,一時之間,有些悵然。

曾經的建恆帝,蕭譯的皇祖父,曾是那個手刃兄弟,坐上皇位的冷血帝王,也曾是為百姓晝夜伏案,夜以繼日的勤勞帝王,而在蕭譯與她的面前,也曾是一位慈愛的長輩。

不論從前如何的風光,哪怕是天子,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眼前的一切讓她不由自問,前一世她離世之後,又有誰會為她哭泣?

想了許久,她也想不出一個人來,或許,在她死的那一刻,笑的人,遠比哭泣的人更多。

看著身旁的蕭譯,還有身後的一雙兒女,顧硯齡只覺得自己的一生才有了託付,這一世,她不是孤獨的,她也有著自己所要堅持的信念,那便是,不論未來如何,她都願站在蕭譯的身邊,牽著這一雙兒女,彼此陪伴,走到最後。

第三百三十四章 新朝

寒冬凜冽中,大行皇帝的梓宮浩浩蕩蕩地送入了乾陵,而這一刻也昭示著,嘉正朝正式落下帷幕。

起兵造反的洛王兵敗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