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條件。這部電話絕對是熱線。從晚上五點到兩點,經常被人佔著。冬天的時候,接過話筒,常常是熱乎乎的。有一回,厚朴打了一個電話回來,一臉幸福狀,告訴我們,在他打電話之前,一個低我們兩級的漂亮小師妹剛剛打了半個小時,厚朴接過電話,清楚體會到那個小師妹小手的溫暖、臉蛋兒的柔軟以及頭髮的清香。我們一起說,真是變態。

佔著電話煲粥的,是五、六個活躍的女生,包括永不吃虧的魏妍。就這個小群體的整體而言,應該算是標緻。他們都有個小巧的呼機,貼身攜帶。夏天,回電話前,撩開小衫,檢視電話號碼,常能瞥見纖腰一轉,肉光一閃。她們臉皮多數很厚,即使身後站了七個人等電話用,也能從容不迫,細述風花雪月。胡大爺說,既然她們喜歡啃,以後買個豬蹄形狀的電話機給她們。我說,沒用的,應該買個帶小手的,每個三分鐘就伸出來,煽一個小嘴巴,罵一句,“口什麼口?貧不貧哪?”在某些瞬間,也會有電話打進來,找某某女生,胡大爺就插了腰板,在樓道里高喊,誰誰誰電話!總讓人想起,古時候的老鴇,高喊,誰誰誰接客。接電話的這幾個人,可以說是這樓裡女生的尖尖,比佔電話打的那幾個,自然指數高出一級。可以想象,能打通這麼熱的電話,要費多少功夫,要有多大的耐性,心裡的慾火要燒到什麼程度。能讓外面的男人慾火燒成這樣的姑娘,該有多麼動人。辛荑覺得從來沒有被胡大爺喊過接客,很沒有面子,對女工秀芬的愛情又被龜田小隊長父親扼殺,窮極無聊,花了五十元錢,在《精品購物指南》上刊登了一則徵友啟示。我替他擬的文案:精壯男子,二十出頭。在讀博士,杏林妙手。前途無量,有戲出口。能掐會算,該硬不軟。形容妙縵,媚於語言。但為君故,守身不染。徵友啟示後面,留下了胡大爺值班室的電話。之後的兩個月,胡大爺經常在樓道里高喊,辛荑電話!辛荑那陣子,所有的頭都挺得高高的。最後,胡大爺感覺到了蹊蹺,覺得辛荑不是在操縱一個規模巨大的男色集團,就是在從事拐騙婦女的下流勾當。本著治病救人,防微杜漸的原則,之後再有人打電話找辛荑,胡大爺就告訴她,“你找辛荑?你真的不知道?辛荑在中央美院扒女浴室、耍流氓,被公安局抓起來了。”

我走進胡大爺的值班室,從桌子上拿起電話。

“你好,我是秋水。哪位?”

“我是柳青。秋水,你好嗎?”

“嘿,怎麼會是你?你怎麼知道這個號碼的?你怎麼打得通?”

“如果你有心找一個人,你總能找到的。我交待我秘書,今天就幹一件事,打通你的電話。我讓我秘書從早到晚打,打不通就別下班,就不能拉男朋友逛街。”

“嘿,怎麼樣?你今天聽起來,精神好了很多?是不是要做媽媽了?要不要我給你安排一系列產前檢查?”

“秋大夫,你別咒我。我打電話是要謝你的,還有你那個賣打胎水的大師兄。我今天倒黴了,事情過去了。”

“柳姐姐,我說你心事重重的,不會那麼挺,一槍中的。我師兄賣的是礦泉水,儘管是喝打胎藥用的,那也是礦泉水,不是打胎水。你想怎麼謝我?”

“我想請你吃飯,我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