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還要趕去京泰大營,就不親自送你離開了,還請見諒。”語氣中有深深的疲倦,那種由骨骼由血液由靈魂深處散發出的落寞,讓躺在塌上休息的顧寫意多了份罕見的脆弱。

赫連漠月真想甩衣袖直接走人,可終究還是選擇坐到顧寫意塌邊,目光復雜的盯著他。是舍還是得?是愛還是憎?赫連漠月也有些迷茫了。

俯身,低頭,溫熱的唇在臉頰耳後耐心的熨貼,帶來柔軟舒適的感官刺激。

氣溫上升,曖昧氤氳,赫連漠月不禁情動,伸手去解身下人的衣衫。就在這時,顧寫意睜開雙眼,清澄明亮,冷若寒星,一眨不眨盯著他。

在這清冷的目光下,貴為一國之主的赫連漠月也大感吃不消,嘆道:“幸虧這天地間只有一個顧寫意!”

戰爭如期爆發,一切都如顧寫意策劃的那樣。

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顧寫意也許根本不能算是英雄豪傑,但他卻改變甚至扭曲了天下格局與無數人的命運。

第四十五章

西北將領們的下場之淒涼自不必累言多說,韓似山若不是有功於大雍,恐怕早叫皇帝千刀萬颳了去。

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雍慧不光貶損韓似山幾乎所有的舊部,還將怒火延伸至韓家,奪了韓家嫡系人員的全部官職,更下旨永不錄用後世子孫。韓家,百年望族就此徹底被打入深淵,永無翻身的可能。

面對這樣的處理結果,面對迫在眉睫的緊張形勢,加之連執掌乾坤的君主都無法再冷靜處事,過激的愛國的情緒與恐慌後的怯懦引發了集體亢奮渲染。大雍朝內外似乎進入了某種歇斯底里般的癲狂狀態。

而被推至風口浪尖的顧寫意與韓似山卻始終保持著沉默,平靜的接受現實。

昨日繁華今凋零,韓家門庭清清冷冷,連行人都少見。據說往日仇家與街頭醉漢趁機刁難,更有甚者在門前倒黃湯撒潑。

這世上,不承認失敗後的英雄。

韓似山一身素袍,立於桌前,在宣紙上肆意揮灑。雖已五十出頭,但在沙場上練就出的魁梧硬朗,讓他極具男子漢氣概。

一人掀簾而入:“舅舅好雅興。”

韓似山乍聽見嚇了一跳,心驚詫異地望著眼前的顧寫意。可當看到那抹招牌似的淡然淺笑時,隨即釋然,笑道:“你來了。有事麼?”

顧寫意看似漫不經心的目光自畫上掠過,良久,緩緩開口:“將軍戰馬今何在;野草閒花滿地愁。”

韓似山低頭看看自己所作的青山綠水,爽朗笑道:“得意人情暖,窮途世態涼。他人勢利又何妨,我自沽風釣月作疏狂。”

顧寫意抬眼看向韓似山,笑中多了暖意,:“舅舅的心情看來還不錯。”

“無官一身輕。”韓似山道:“寫意,你已經用光了所有的賭注,有贏的把握麼?”

顧寫意未接話茬,仰頭去看牆上字畫,隨口道:“這次來純粹為了探望舅舅,看到您無礙,侄兒也就放心了。”

顧寫意仰起下巴的側臉顯得是那麼的年輕,孤傲,透著一股義無返顧的意味。

韓似山看著眼前這個清瘦的少年,總覺得自己得說些什麼,否則心裡難安,忍不住道:“我兒時,總幻想著建工立業,光耀門楣。”

顧寫意轉過頭,看向舅舅。

韓似山回憶著逝去的歲月:“十八歲即上沙場,為大雍四處征戰。那時,年少輕狂,鮮衣怒馬,揮斥方遒。兜兜轉轉渾渾噩噩的活過這些年,方恍然大悟,人生不過是一出熱鬧非凡的戲劇,你方作罷我登場,演繹著各自的喜怒哀樂與悲歡離合,永不停止。我是個失敗的將軍,在最後的軍旅生涯裡背叛了我的國家,謀害了無數無辜將士的性命,因為我妥協給了政治。可我用這一次的卑劣與妥協換得了後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