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找僧格林沁作伴,這還不單單是因為那日在審判哈巴克耶夫的現場,僧格林沁怒摔哈巴克耶夫的舉動,博得了太平天國方面的一致讚賞,有他陪同自己,大概更好說話。更主要的,僧格林沁還是他的親家公,僧格林沁的兒子伯彥納謨祜之所以能成為和碩額駙,就是因為娶的是他的長女。這種敏感的事情,自然是隻有最親密的人才能跟在身邊兒。

可惜親隨回來告訴他,僧王沒在房間裡,並告訴他,據僧王的隨從講,僧王晚飯前就一個人離開了駐地。這個僧王啊,最近是越來越變得詭秘異常了!載垣搖搖頭,只好又叫來了年邁的延豐,低低聲如此這般地叮嚀和囑咐了好一陣子。

延豐曾在各地鹽政上任職,熟悉濟南,最關鍵的,延豐還是他的老岳父。當延豐離去了約一袋煙的工夫之後,載垣又向親隨叮囑了兩句,這才一個人悄悄出了後門。

曾國藩和賽尚阿的努力沒有白費,尤其是賽尚阿,在投降了太平天國之後,自感面子微薄的他非但沒有受到來自上上下下的歧視和冷落,反而在各種重要場合下屢屢露面,就是“權勢熏天”的林主任也根本不拿他當外人,不僅把他安排進了天朝的和談代表團,而且還常常就某些重要軍事問題虛心地徵詢他的見解。賽尚阿大有尋覓到知己之感,為了報答林主任的知遇之恩,他發誓要做出點兒漂亮的事情,這個事情就是與曾國藩一起對僧格林沁所進行的不懈的策反。

在曾國藩和賽尚阿政策加友情的強大攻勢下,隨著僧格林沁對天朝的逐步瞭解,他的思想發生了實實在在的轉變。當前幾天私下裡忽然提起想實地去看看天朝精銳的紅軍部隊真實狀況,本來只是隨口說說,調侃調侃賽尚阿的僧格林沁根本就沒有想到,賽尚阿居然一口答應了。他更沒有想到的是,賽尚阿答應了,此事還真的就達成了。

利用第二天的休會時間,在沒有其他任何人的陪同下,賽尚阿領著他兩騎馬出南門來到了歷城的一個軍營。從軍營上空高高飄揚的軍旗上,僧格林沁清楚地看到,這裡是太平天國工農紅軍“徐州團”的駐地。對“徐州團”,僧格林沁不能算陌生,根據俄國佬們曾經提供的訊息,“徐州團”也就是太平紅軍第一支新式武裝,那位林主任賴以起家的紅軍教導旅中的一個精銳團隊。他們不久前就曾經在威海衛叱詫風雲過。

多半天的時間,僧格林沁在這裡看過了演兵場上一個個紅軍鐵騎兵的赫赫風姿,看過了草地上鋪開的“學堂”,參與了官兵一起席地而坐的簡單午餐,還聽到了將士們高唱的那即威武雄壯而又慷慨激昂的戰歌聲:

血凝的軍旗迎風招展

仇恨的怒火燃燒心中

兄弟們

拿好武器

跨上戰馬

把我們不朽的口號再高喊一聲

不必問有什麼在前頭

我們的身後是母親的叮嚀

為神聖的天朝

為人民的自由

我們挺起胸膛向前衝

馬刀閃閃

劃開萬丈天幕

鐵蹄錚錚

踏平一切山巒

看吧

光榮的紅色教導旅在縱橫馳騁

笑看天下誰敢爭鋒!

耳聽是虛,眼見為實,窺一斑而知全豹,僧格林沁終於明白了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他們的力量到底來自於何方。作為一個鞍上馬下滾打出來的蒙古漢子,他沒服過誰,他甚至一直以自己所擁有的蒙古馬隊感到驕傲和自豪,可面對眼前的這樣一支鐵打的軍隊,他雖然還不能說是膽怯,至少已經明白,決不能在戰場上與他們放對。

經過了再三的思考,他終於決定,希望賽尚阿與曾國藩引見他與林海豐主任當面談談,為了什麼?為了蒙古的未來。

曾國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