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先恐後朝亭邊擠來,彷佛在搶奪著什麼。

遠山蒼翠,近湖瀲灩,靜謐如畫。

突然,湖面上一道微光閃過,出現了一個籠罩在煙霧中的人影,躡虛踱步而來,瞬息就到了老翁眼下。

「一歧,二十年不見了。」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一歧老人依舊巍然不動,並不為來人驚現而震驚,只是收回了釣竿,取下斗笠,支起了龍頭杖,大石下的魚群也悄然散去無蹤。

「當年不該告訴你太多,你此來莫作那妄求之事……」

來人一聲長笑,身外的霧氣漸漸散開,露出了真容,那是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龐,十七八少年模樣,手臂長過膝,身材頎長,一身素白滾金蟒袍,就這麼飄立碧波之上。

「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麼?」

一歧老人一怔,望著來人陽光一般的笑容,剛要出口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龍杖一杵,人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在百丈外的榭亭中。

幾乎不分先後,兩人同時對坐一方。

「你修為又大進了,那一支血脈果然得天獨厚。」

「是嗎,我並不以它們為榮呢。」

少年的聲音有些冷,顯然有些不悅,英俊至乎邪異的臉上笑容瞬息凍結了。

一歧不緊不慢取出一套茶具,烹起了茶水,動作行雲流水,彷佛演練了千百次一般。少年靜靜地看著,神色凝定,似有用不完的耐心和意志。

片刻功夫,兩隻雲煙繚繞的翠玉盅,分置兩人桌前,一股難以言喻的香息瀰漫亭內,凝而不散。

少年傾身微微一嗅,回味半晌,道:「濁龍涎移植這萬獸谷後,卻是沒了靈氣,看來是忘不了根啊。」

一歧聞言身子一顫,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見兩道細長的乳煙,悠悠從玉盅耳孔飄空而起,入鼻而逝,端的古怪無比。

「世間萬物輪轉,自有其因,若偏執求果,無異螳臂擋車。你的來意我大約知曉,老夫想來會令你失望了。」

少年燦爛一笑,細挺的鼻樑,修眉入鬢,乍看若女子一般,但觀其氣度,卻絕不會有所誤會,一股暗蟄的狂傲霸氣隱隱在其高闊的眉輪間,配合他那雙金色瞳孔,讓人難以直視。

「一歧,你看來真的甘心一輩子守候於此,為崑崙賣命?」

「師尊之大恩大德,一歧這一世也難報。」

一歧老人垂眉肅穆,聲音低沉,有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少年又是一陣輕笑,合掌輕撫,忽探手按在石桌上,道:「一歧,你可知道當年誰拆散了你們一家,天各一方?」

一歧老人默然不語,目光卻是掃了一眼遠處。

「正是你那尊崇無比的師尊。」

少年滿心以為一歧會無比震驚,誰知等來的卻是波瀾不驚,一歧老人徐徐道:「師尊飛昇前,就親口告訴我了。」停下看了少年一眼,又續道:「我父背叛崑崙,造下殺孽,按律該死,師尊一力保全了我,這足夠了。」

少年金陽一般眸子沉凝了好一陣,才道:「那你生母呢,她身在陽岐山下日夜受苦,已近五百年之久……」

一歧臉色微變,正待開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兩人皆同時閉口不言。

「老鬼,也會有人上門找你啊?」

話音方落,一人一鳥奔進了亭內,一個照面,各自驚疑不定。

「是青鳥?」少年目露奇光。

「你能認得本鳥,算得有見識,嘎。」青鳥停在楊真肩上,撲騰著翅膀,老氣橫秋道。

少年哂然一笑,目光轉到了楊真身上,略一過目,就漠然移了開去。

楊真與華衣少年目光一觸,彷佛迎面撞了一堵牆,一陣頭暈目眩,不自覺地退開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