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見面,何必等到今日老弱殘兵模樣方找機會訴衷情。」

黎旭芝不語,黯然神傷。

崔碧珊返來見此情況大為詫異,「旭芝你同我母親說過些什麼?」

苗紅抬起頭,「旭芝問我尚有什麼心願。」

碧珊一聽,紅了雙眼,「旭芝誰要你做好人。」

苗紅若無其事說:「未嘗心願甚多,要待來世方能逐一完成,一生像似太長,卻又太短,待搞清楚有何心願,二十一年已經過去,那麼四十歲之前若不匆匆把所有該做或不該做之事做妥,之後也無甚作為,所以人人不夠時間,既然如此,有未了心願也稀鬆平常。」

「有無比較簡單,我們又可以做到的事呢?」

苗紅想了一想,「有。」

「請說。」

「我想把骨灰寄放在衣露申島。」

碧珊那時還是第一次聽到那個島名,「什麼,什麼地方?」她異常詫異。

旭芝朝她使一個眼色,「一會兒我同你說。」

碧珊垂頭不語。

原來旭芝卻知道其中因由,有時自己人反而蒙在鼓裡。

旭芝回去見伯父,說了苗紅的最後願望。

「不,」她對黎子中說,「她覺得沒有見面的必要。」

黎子中點點頭。

半晌他問:「她仍然漂亮嗎?」

旭芝據實答:「病人相貌不好看。」

黎子中又點頭。

然後他長長嘆口氣,「她就得那個願望?」

「是。」

「我可以做到。」

旭芝剛想說什麼,書房門一開,有一個年輕漂亮女郎走進來:「子中,我——」一眼看到旭芝,「啊,對不起,我不知你有客。」知趣欲退出去。

黎子中卻喚住她,「來,莉花,來見過我侄女旭芝。」

旭芝寒暄幾句,便站起告辭。

才走到大門口,眼淚便落下來。

她躲進車子,捂著臉,好好地哭了一場。

年輕的她哭所有不能成為眷屬的有情人,又哭所有原本相愛卻又錯失時機的情侶。

終於住了聲,已近黃昏,她紅腫雙目駕車離去。

第二天,旭芝對碧珊說:「告訴你母親,一切沒有問題。」

碧珊說:「你們好像都比我知道得多。」

旭芝答:「你所不知的不會傷害你。」

「說得也是,我何必追究。」

旭芝笑說:「我是那種若不知親生父母是誰也決不會去查訪的人。」

碧珊也說:「對,既遭遺棄,不如努力新生活,何苦追溯往事。」

「真做得到?」

「做不到也得做到。」

苗紅在彌留時十分平靜。

碧珊一直守在母親身邊。

她父親已自外國趕返,一有時間即到醫院。

旭芝比誰都傷心,神色呆木。

苗紅在最後關頭神智有點模糊,她弄不清時間空間,笑著對碧珊說:「囡囡快去衛生間,莫惹人討厭。」

碧珊當然知道她要到好幾歲才學會自動上洗手間,甚叫母親煩惱,一聽此言,不禁淚如雨下。

苗紅的臉容忽然之間起了極大變化,剎那間她恢復了年輕時的神采,輕輕說:「碧珊,用功讀書,碧珊——」她籲出最後一口氣。

旭芝握緊碧珊的手。

在那間醫院裡,每日有十多病人逝世,每日亦有十多名嬰兒出世。

生與死都是尋常之事。

如心寫完全篇,只覺臉頰涼濕,伸手一摸,卻是眼淚。

她隨即訕笑,這樣自我陶醉倒也少有,作者先對故事感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