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能夠攜手進入議事堂,一張老臉頓時滄桑悽苦,先對程白霜打腫臉充胖子地豪邁一笑,示意儘管放心一切有我,然後轉頭與那位年輕武將竊竊私語,好說歹說,說王爺對這位南疆宗師頗為信任,程白霜此人風骨錚錚,絕不會橫生枝節,更不會洩露軍機。洪書文雙手抱刀,板著臉根本不搭理,無論老先生如何低頭諂媚,只是攔在門外,不肯點頭放行。

磨破嘴皮子的王祭酒只得撒潑耍賴,不要什麼讀書人的斯文了,瞪眼道:“洪書文!信不信我就在這裡扯開嗓子喊冤,你覺得王爺會不會讓我進入議事堂?”

油鹽不進水火不侵的洪瘋子仍是無動於衷,冷笑道:“老爺子,你喊便是,到時候只要王爺親口答應下來,我就讓路。否則就憑你這一身不像話的酒氣,我今天還真就跟你較勁上了!”

老先生瞪眼如牛眼銅鈴,洪書文懶洋洋道:“咋的,不服氣?王祭酒要仗著年紀大欺負我練武時間短?”

老人差點一口老血噴在這個不要臉皮的年輕猛將身上,老人不愧是讀書讀出真學識的人物,放低聲音,伸出一根手指。

洪書文斜眼打量,滿臉不屑。

老人忍痛割愛一般,顫巍巍伸出兩根手指。

洪書文自言自語道:“讀書人,就是不爽利。”

老人深呼吸一口氣,伸出一隻手掌,一巴掌重重拍在這個年輕人的手臂上,滿臉悲苦道:“我只有這個數了,殺人不過頭點地!洪書文,給句痛快話!”

洪書文挑了挑眉頭,挪了挪腳步讓開路,笑眯眯道:“會議結束,我親自去你那邊取酒,五壺綠蟻,敢少一壺,我就拆了你們那座禮科廂房,反正也沒幾步路。還有記住了,別湊太近,與參贊郎站在邊緣位置就差不多了。”

痛心疾首的老人根本不去討價還價,趕忙跨過門檻,不忘轉頭對程白霜低聲道:“老程啊,屋外清風明月,風景怡人,我就不陪你了。”

在王祭酒遠離議事堂大門口七八步後,突然轉身對洪書文指指點點,滿臉小人得志的表情,夾雜有翻白眼晃腦袋的動作。

洪書文頓時醒悟,事先說好的五壺綠蟻酒肯定是打了水漂了,抬腳做了個踹人的動作。

王祭酒勾了勾手指,一副有本事你來打我來打我啊的欠揍模樣,只是當老人看到洪書文冷笑著要闖入議事堂後,立馬身形矯捷地溜之大吉。

洪書文見怪不怪,轉身後繼續閉眼抱刀。

程白霜大開眼界。

一位談吐儒雅風流得意的白蓮先生,一位早年差一點就要稱霸文壇的上陰學宮右祭酒,怎麼到了北涼這地兒,就這般厚顏無恥了?

文武兼修且皆造詣深厚境界深遠的程白霜有些哭笑不得,倒也沒惱火,更沒羞憤離去,反而站在議事堂門外望向門內,輕聲問道:“敢問這位將軍,我能否站在此地,聽一聽屋內議事?”

洪書文沒有睜眼,沒好氣道:“既然王爺之前準你程白霜在藩邸隨意行走,那麼今夜只要不得寸進尺跨過門檻,那麼你在門外站著聽躺著聽都無所謂,就算你頭朝地腳朝天,我也不攔著。”

幾乎身負儒聖氣象的程白霜一笑置之。

之前與白煜王祭酒喝酒閒聊,程白霜聽到了許多用作下酒菜的趣聞軼事,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白煜說那位年輕藩王偶爾會離開位於二堂簽押房右手邊的書房,去往簽押房左側被拒北城笑稱為“菜園子”的屋子,那裡是軍機參贊郎的“總舵”所在,因為這些擁有不同根腳背景的年輕人並無品秩官身,只穿儒士青衫,一眼望去如青綠之色尤為茂盛,眾人聚集,彷彿一座綠意正濃的菜圃,而且那些人,本就是北涼的讀書種子,不管是北涼道本地出身,還是赴涼的外鄉士子,最終都在拒北城紮根生長。徐鳳年時不時會去那邊坐一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