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贏了,你必須答應我做三件事。至於是哪三件事,我還沒有想起來,待我想起來了,再告訴你。”

班猛地點頭,彷彿怕我反悔似的。

我訝道:“你不怕我要你去死嗎?”

班呲著板牙笑道:“我早就把命交給先生了,還怕哪門子死,來吧,今晚就來個血華會枯枝!”末了還附帶一句,“先生可別忘了剛才的約定哦。”

我一抖枯枝,道:“來吧,恁多廢話!”

班把身上的毯子小心疊好,放在旁邊的石上。然後長劍斜指,赫然是昊陽十三式的起手式“昊陽初起”。

我笑道:“好小子,姿勢雖然不差,可是你的手腕卻繃得太緊了,眼睛也不對,須知這第一式的劍意就在‘昊陽初起’四字上,要意守一點劍尖,如朝陽噴薄欲出,目光要四散,無所在亦無所不在……對,孺子可教,就要這種君臨天下的感覺……”

班一點即通,丹田熱氣上湧,手中長劍輕輕震鳴,光芒四射之際,一團劍芒就抖手朝我壓來。

我心道,班的根底本就紮實,而昊陽劍法所追求的那種同時擁有熾熱外放和沉穩內收的要素,他恰好具備,好似天生就是為昊陽劍法準備的練武良坯。

對他抖出的劍芒恍如不見,手中枯枝徑直往班的小腹部點去。

班的劍芒瞬間就散了,他慌忙引劍下掠,劍決中有點第七式“烈陽罩野”的樣子。

第一式最重氣勢,可往往事過其頭,反落得中盤空虛,我藉此點醒他。他變招倒快,“烈陽罩野”是昊陽劍法中較強的封劍式,雖然他用得有些不倫不類。

如此,我一邊和他比劍過招,一邊用言語枯枝指點他的不足之處。開始時,班的劍法還有些生澀,我一邊應付自如,一邊談笑風生。到後來,他的長劍越舞越圓,丹田處的真氣也被帶動更趨圓熟,只見嗡嗡旋轉的劍芒如日如輪,我口中的話越來越少,手中的枯枝想見縫插針也難了起來。

兩百招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此一刻,我忽然抽身後退,對正舞得開心的班道:“你還有三招了,要把握機會啊。”

班啊地一聲,道:“只剩下三招了?我還剛熱身呢。”

我道:“好好想想用哪幾招……算了,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學武者最忌貪多,學了昊陽劍法就足夠你用的了。”收起枯枝,作勢要走。

班急了,道:“先生,別走!還有三招呢!”

我伸手阻住他前衝的勢頭,凝神看了他片刻,搖頭道:“班,我是在試探你的。方才我說學武者忌諱貪多,不錯。但這也因人而論,貪多也沒有什麼關係,我身上不知學了多少雜學雜藝,只要能夠融會貫通,學多自有學多的好處。只是,學武者還忌諱心浮氣燥,比武論劍、戰場廝殺時更是忌諱心有旁鶩。若有心結,必致迷障。迷障纏身,哪能使出沒有破綻的絕世劍法來?記得,劍道到了高深處,往往就是心道的修煉。切記,切記!”

我上前,把手中的枯枝放到呆愣愣立在原地的班手上,道:“這剩下的三招劍法,暫時留下,待日後你自信能夠勝過我手中枯枝時再來找我,我們的約定無限期有效。這根枯枝就留給你儲存吧。”

說罷,拍了拍他的肩膀,油然轉身回帳去了。只剩下班一個人,一手持劍,一手捧著枯枝,眉頭忽皺忽松地站在月色下。

滿月如銀。

※※※

和班鬥了一陣劍法後,腦中又有渾濁,回到帳內後,昏昏沉沉躺在艾雅身旁,不片刻又睡著了。

過了一會,旁邊熟睡的艾雅竟緩緩翻身坐起來。

她挪到我身邊,凝視了片刻,不知哪裡拿出一隻梳子,輕輕梳著腦後的長髮,嘴裡低低哼著一支無名的歌謠,彷彿母親守著搖籃中的嬰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