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後,天已經黑盡。

下了三日的雪,今日雪後,天尤其的寒。

明日赴宴之事,陸縉雖佈置的儘可能周密,但未免打草驚蛇,有些樣子還是不得不做,到時,安平若是下藥,他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更別提,裴時序的來歷如此不善,若他當真是那人,他對他定也存了殺心。

在風口裡站了站,陸縉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拿過了黑狐大氅,乘著夜色打算去耦園見見江晚吟。

起身時,他眼神掠過桌案上那個之前憑印象仿製的銀狐面具,也一併拿了起。

陸縉知曉裴時序必然在國公府放了眼線。

但國公府車來車往,本就不易追蹤。

他又特意派了三輛馬車,分別從東西側門出發,各自繞著內城轉了數圈,以便混淆視線。

是以,很輕易便甩開了盯著國公府的眼線。

只是如此一來,到了耦園已是深夜。

江晚吟已經睡了,陸縉便沒讓人叫醒,連燈也未點,只一個人進去。

儘管他腳步放的極輕,江晚吟這幾日睡不穩,依舊醒了。

一睜眼,迎著月光,卻看見了一個戴著銀狐面具的人。

好似是那個紅蓮教首。

她眼睛瞬間睜圓,嚇得抄起手邊的瓷枕便要砸過去。

“救……”

“是我。”

來人卻一把攥著她手腕。

江晚吟一聽這聲音,才發覺是陸縉。

果然,下一刻,來人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張熟悉又清俊的臉。

“你怎麼這副打扮?”

江晚吟吁了一口氣,放下瓷枕,“我以為……”

“以為是誰,紅蓮教首?”

陸縉在她榻邊坐下。

“是啊。”

江晚吟撫了下心口,現在想起來當時被擄走的絕望和墜崖時冰冷刺骨的湖水仍是心有餘悸。

“當日只有你近距離見過他,我剛剛這副打扮,同他像嗎?”

陸縉問。

江晚吟偏著頭仔細比較了一番,很肯定的點頭:“像的。你不說,我差點以為是了。”

連她也說像……

陸縉握著面具,暫未說話。

說起來,他同裴時序雖有三分相像,但相像的恰好是下半張臉。

恰好是戴著面具的模樣。

之前的猜疑又篤定三分。

江晚吟完全不知他的懷疑,只問:“大半夜的,你怎的突然想起這幅打扮?”

陸縉原想告知江晚吟,但轉念一想,裴時序畢竟是她一同長大的兄長,若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知道當初是裴時序將她擄走,險些害得她丟了清白又喪了命,必定會深受打擊。

這孩子,心太軟了。

他是厭惡裴時序,但不想傷到江晚吟。

且如今一切仍是猜疑。

沉吟片刻,陸縉並未將猜疑告知江晚吟,只拎著面具隨手一扔,笑道:“今夜月色好,原是想逗逗你,沒成想你膽子如此小,竟絲毫嚇不得。”

“你慣會戲弄我!”

江晚吟剛剛著實被嚇的不輕,她抄起手邊的瓷枕便想砸過去,都舉起來了,又捨不得,換了個軟枕氣哼哼地砸向陸縉。

陸縉低笑一聲,從後面抱住她的腰:“我的錯。”

聲音卻格外認真,撩起她鬢邊一縷青絲:“當日你親手捅了那教首一刀,怕不怕?”

“……怕的。”

江晚吟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承認,“不過,他做了如此多壞事,是罪有應得。”

陸縉盯著她正義凜然的雙眼看了片刻,笑道:“對,他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