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簷忽的臉憋的通紅,大聲咳嗽了起來,似乎要把心臟脾肺都咳出來。

“咳咳……胡鬧!”

從頭到尾,申屠衍站在旁邊,雙眼盯著那些畫像,彷彿要把這些畫盯出一個窟窿起來。他一言不發,臉卻黑得跟鍋底一般,聽到崔熙來這樣一句,臉色更加黑了。

“既然要給鍾師傅挑一個合意的,也是急不來,不如把畫像留下,慢慢挑選才是。”申屠衍淡淡開口。

“也是。”崔熙來想了想,也是有道理的,一陣鬧騰以後,總算把她這樣一尊大佛給請走了。

崔熙來走後,申屠衍拾掇著那一幅一幅的那些畫像,細細的展開,看了一番以後,又合上。鍾簷看著他那副認真細緻的模樣,生了慍怒,“你認得字嗎?有什麼好看的。”

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後悔,他篤定的那個人,只是當年的那個申屠衍,那個不會笑,卻對命運從不低頭的少年,而不是如今這個人。

申屠衍看著那畫邊密密麻麻的文字,“不認得。”

“難不成你還真是替我相人……”

申屠衍抬眸,驚愕,“你真要娶親?”他的眼神漸漸暗淡下去。

鍾簷眼睛裡浮起極輕極淺的笑,好像三月的春風,“騙你的。娶妻當娶賢,你看這丫頭送來的畫,哪一個是能當家過日子的模樣。美人啊,看看就好,娶回家來,哪裡吃得消。”

“我這就把這些畫兒,扔了去。”申屠衍拿起畫紙,就要往外走。

“我的東西,要扔也是我扔!”鍾簷忙攔住,“再說了,這畫紙可貴著呢,畫工雖然不行,卻也比普通畫匠好一些,,能賣好一些銀子呢。就算不賣,掛在屋裡,不也挺賞心悅目的?”

☆、第一支傘骨·合(上)

那一日起,鍾師傅倒是真的將那些美人圖一幅一幅掛在傘鋪裡,那一抹抹的婀娜倩影,倒也不失一片風景。

“呀,這綠衣女子美呀,淡如新荷。”一日裡,鍾師傅翹著二郎腿道。

“呀,胭脂捏出的人呵,申屠衍,你說是不是?”又一日,鍾簷扎完了一隻傘骨,又生出一番感慨。

“淡妝濃抹總相宜,今天看來,還是這一幅最妙。”鍾簷過了幾日,又繼續說。

申屠衍每一日聽著他念叨,起初覺得稀罕,嘴裡說不出三分好話的人怎麼開口一個讚詞,黑著臉不說話,到了最後,也知道他就是隨口胡謅,只是含糊的應和著他。

“我也覺得不錯,沒準真人更好看。”申屠衍這樣一句,鍾簷立即癟了,住了嘴。

期間,倒是崔熙來往鍾家傘鋪跑得越發頻繁了起來,一進門,便是一句,“師父,可有相中的?”

“呀,我問我師父呢,小師弟,你攔著我幹什麼呢?”崔熙來一邊問,一邊使勁挪動著門口如同石獅子般屹立不倒的男人。

自然,崔熙來的小胳膊小腿兒自然拗不過申屠衍,只得把腦袋往裡邊使勁探。

鍾簷上著傘面,也覺得好笑,只憑兩個人胡鬧著,權當做一場大戲來看。

崔熙來自覺沒趣,撇撇嘴,只得走了。只是,臨行前,留下了更多的畫像。

秋季多雨,過了白露,便是一陣秋雨一陣涼。

什麼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

當今這個情況便是。

鍾家這棟寨子本來就是老屋,年久失修,遇風逢雪,這邊漏了那邊多了個洞也是常事,平時修修補補,不是富貴人家,也是能夠過的。

只是這一夜的雨水忒湍急了些,雨水掀了瓦片般淌了進來,順著牆壁留下蜿蜒褐色的痕跡,半夜下來,床鋪已經溼透了。

鍾簷瞅著那溼噠噠的痕跡,皺眉,索性家裡還有兩張床,原本的那一張被申屠衍佔了,今天晚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