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這樣,算怎麼的?老子條件那麼好,將來找啥樣的沒有,就算喜歡……又怎麼能甘心,一輩子就跟這麼個灰頭土臉的貨色過了?」

「我以前也不是那麼沒品位的人啊!真是不明白,他到底給我下什麼藥了。」

「哪哪都不好,我到底迷他什麼迷得那麼狠?艹!」

少年說著,眼睛紅了,看起來很萎靡。

……

那天,人生中第一次,程徹知道原來人性還能那麼分裂。

一邊「迷戀得不行」。

一邊,又能清楚地嫌棄「對方不夠好」。

但仔細想想,倒也不是不合理——

那幾天,趙清嶺才送了程徹一張學校附近體育用品店的購物卡。面值三百多,按說在當年可以買不少東西,但程徹最後,卻用整張卡只刷走了一個籃球。

他特別喜歡那個籃球。

以前看它放在貨架上,就偷偷喜歡了,路過總要多看兩眼。

確實也是一邊特別喜歡,一邊嫌棄。嫌棄它死貴,價效比低到沒眼看、搶錢一樣的貴。

如今,推人及己。

陰暗的小念頭,有時候真的是控制不住就會冒出來——

「一時的口不擇言」,真的有這種東西?

會不會,其實那根本,是趙清嶺的真情流露。

感性上「最喜歡了」「想一輩子在一起」是真的;理性上覺得跟他在一起「虧了」,卻也是真的。

所以,才會在那一瞬間沒忍住,說出那麼傷人的話。

如果真是這樣……

艹。

難受。

程徹略微弓起身提,咬牙,生生忍下了生理性的胸口疼。

不僅忍住了,半晌,他緩緩地,竟還斷續地、莫名笑出了來。

懷裡本來趙清嶺已經睡著了,又揉揉眼醒了。

「嗚嗯……徹徹,什麼事情那麼好笑?」

「沒事,我在想明天的行程。」程徹摸了摸他微長、柔軟的發,「乖,睡吧。」

「哦……zzzzz」

程徹抱緊趙清嶺。

沉默,閉上眼睛,又緩了好一會兒。

再睜開時,對著天花板,卻不是往日裡的無措與茫然。

不是。

同樣是沉默平靜,卻暗地閃著一絲幾近微不可見的光華,勁兒勁兒的。

……

……

「明天」的行程早就定好了,不用想。程徹在想著的,其實是他們「以後」的行程。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在這三個月裡,趙清嶺倒是從沒有說過他「拿不出手」。

對於兩人的關係,也從來沒有藏著掖著過。遇到一些熟人的場合,也都大大方方介紹了。

大家的反應,表面上一派和諧。

各種恭喜恭喜、同喜同喜地嘻嘻哈哈,但內心分明各種一言難盡——有的一臉懵逼,趙清嶺你眼神是怎麼了?有的則心懷怨妒,他哪裡比得上我!

這些,程徹不傻,當然都看得到。

誰讓他是真的平凡,配不上趙清嶺。

這不是怯懦、不是自怨自艾。只是不爭的事實,所有人都知道。

就連顏珍跟他那麼多年朋友,都沒辦法昧著良心說他夠格。反而從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天,就不停地吹好友耳邊風、花式勸他分手。

程徹很清楚,她勸他分手,只是因為怕他越發的無法自拔。

怕差距那麼大,他將來有一天免不了會被拋棄,受到嚴重的、毀滅性的傷害。

只是後來,發現實在是勸分無果,顏珍才只好又換了個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