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上儘量躲避著路上的老師和學生,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隨便洗了洗,又換了一套乾淨衣服,才從抽屜裡翻出那天廖知秋從家裡提來研究的那個布包,悄悄的離開了學校。

“濱河路2號!”望著眼前藍底白字的門牌,以及大門邊上掛著的白底黑字的‘北寧鐵路分局家屬院’字樣的木牌,張善水知道自己終於找到了地方。

他知道廖知秋的家就住在這個家屬院裡,但他卻不知道具體的住址,鐵路家屬院這麼大,真要挨家挨戶問起來,一來吃力不討好,二來影響太壞。遠遠地看著傳達室裡那個兩眼緊盯門口坐在椅上吞雲吐霧的老頭,他不由得暗歎鐵路系統的素質就是不一樣,這個門衛可比學校保衛科的那幾個傢伙敬業多了。在這老頭的眼皮底下,恐怕連一隻耗子都別想隨便進去。

張善水轉身直奔五百米外的那家食品百貨商店,一進門就直奔菸酒專櫃。

“給我拿一條精九五,兩瓶雲湖大麴!”

“你看清了,你要的東西加起來要四十九塊六,可不是四塊九毛六!”微顯富態的女售貨員略感意外的看了一眼張善水,不高的聲調中透出了一種高高在上的味道。或許並不能算這個售貨員勢力,像張善水這個年紀這幅穿戴打扮,確是不具備這樣的消費能力,他只是一種本能的提醒,但他的腔調卻讓張善水很不舒服。

“狗眼看人低!”張善水心裡暗罵一聲,從貼身的襯衣口袋裡小心的掏出了一疊大團結,他仔細的數出了五張放在玻璃櫃臺上,“剩下的錢再買一包大前門!”

那錢是他回校之前在林谷鎮開飯館的三叔硬塞給他的。三叔張福祿即不識字也不會算賬,但對社會卻有著一種天生的理解,知道他的想法後不但沒有阻攔他,反而塞了二百元錢在他手裡:“出門在外,還是多帶點錢,萬一遇到個什麼事也好應急!”看到他還要推脫,就又道:“就當是我借給你的,等你領了工資後再還我!”張善水卻知道,這筆債,卻是不需要自己還的。

女售貨員顯然沒有想到張善水能拿得出那麼多錢,吃驚的張大了嘴巴。直到張善水再次輕敲貨櫃的玻璃才想起該幹什麼,她熟練地翻了個白眼,把錢放進貨櫃裡,然後將他要的東西敦到了櫃檯上。

張善水仔細的將東西裝進包裡,拿了大前門轉身直奔鐵路家屬院,在臨出店門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傳來售貨員那高高在上的腔調:“燒包什麼,就你那身打扮也配抽精九五?還不是去送禮的,我看你連大前門都未必抽得起!”

張善水再次來到傳達室門前,此時天色已經有些黑了,院子裡有些樓房上的窗戶已經開起了燈,但那個老頭依然坐在椅子上吞雲吐霧,彷佛是一尊不動的雕像。張善水心裡卻沒有絲毫矇混過關的意思,他知道越是這樣的老頭就越是難糊弄,人老成精往往說的就是他們。

“大爺,和您打聽個事兒!”張善水笑眯眯的敲開傳達室的大門,把布包放在腳邊,利索的撕開大前門,抽出一支給老頭遞了過去,“您先抽支菸!”

老頭見是大前門,渾濁的雙眼明顯的一亮,隨即就恢復正常。他接過煙來在自己的鼻子前嗅著,“說吧,你想打聽什麼事兒?”

“我想問問,廖解放廖段長的家住幾號樓,我想去拜拜門子!”

“這年輕人有點意思!”平日裡來給局領導送禮走門子的多了,即使他們不說,但從他們提的東西和神色上張廣智也能看出一二,但是像張善水這樣公然說自己要去送禮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張廣智拿出火柴刺啦一聲點著大前門吸了一口,才慢悠悠的看著張善水問道:“你想從廖段長那裡找活計包工程?”

年輕人搖搖頭:“不是!”

“那你是想找他給你調動一下工作崗位?”

年輕人依然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