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茶白毫,去年進貢君山,這兩種銀針雖然茶類不同,但由我上茶有何不妥?再者王石老先生去年告老,君禮作為他門下學徒晉升掌茶無可厚非,今年貢茶陽羨乃是皇帝欽點,由掌茶藝師親自進貢更是在情在理,這其中因緣際會機緣巧合……我是比不上師父那麼能算會掐的。”致遠將黃湯斟給小王爺一杯,接著說道,“再說,小王爺本意何為?”

小王爺看著致遠莊主手中一杯君山銀針,心中一頓,他雖然本意確實想假借貢茶之手,但也是考慮到事成則無慮,萬一若是事敗,神農之稱致遠之名,何事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說小王爺就是想到致遠曾經有諾,不干涉廟堂之事,他才會動起這一念頭,致遠此人雖不顯山不露水,他到底有多少能耐小王爺卻也是估量不來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去招惹這尊煞神。

致遠莊主看眼前之人久久不接茶,知他心中已然自有定奪了,放下茶杯,便讓小廝送客。等小王爺出了院門,致遠才緩緩嘆出一口氣,“自古人心難測,我又能有何作為。”這世上大概也只有那一人,知天意通人情。

小王爺出了今宵齋直向宜綠小築方向行去,心中捉摸不透恍惚不定,推開茶室大門,看到小藝師靜坐茶臺後,正在理茶包茶,想是為了三日後的社日做準備,小王爺收斂心神,做到客座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君禮將茶葉細細分裝到每個錦盒中。

小藝師低著頭認真做手中事,卻已經聽到了動靜,“王爺今天來的晚了。”

“呵呵呵,不是算準

你一定在忙嘛。”小王爺看著小藝師忙碌,就坐在一邊與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解悶,渾似先前今宵齋一趟從沒去過。

等小藝師手中活兒告一段落了,小王爺拉著君禮一同進過晚餐後倒是沒有再多留,告辭一聲老老實實歸府了。

宜綠小築等小王爺一走立刻又靜了下來,君禮獨自一人坐在茶臺邊,油燈搖曳人影翩翩全投影在窗欞白牆上,君禮雙眼無神看著臺上貢茶發呆,心中許多個心思走馬燈一般轉過來複又轉過去,他站起身,在茶室中走了一圈,復又坐下來繼續看著貢茶發呆。

致遠倚在門邊,看了刻把鍾時間,終於是忍不住一步走進小築。

君禮這才注意到莊主到來,輕聲應了一聲。

“當年,你剛被師父送來茶莊時,才□歲上下,膽小怕生不敢多言,可是在莊中住了好些時候才敢跟我們說話,如今一晃也要十年了。”致遠一進小築,自尋了個客座坐下,開口竟是說起了陳年舊事,倒讓君禮有些不知其意,致遠示意,君禮侷促擺放茶具起手斟茶,“師父曾言你是個與他最不相同的人,卻又是個他也猜不透的人,君禮,這天下間,能讓師父猜不透的人可不多,我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我們的命運,那皇帝的命運,師父都已經猜透了,他每行一步,都能左右往後很多步的決定,當年他將你放入這局棋中,定然也是有他的考量和想法,既然他也說猜不透你,那你,就按著自己最初衷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君禮停下手中動作,定眼看向眼前這位飄然若仙的茶仙,致遠莊主總是在人前表現出他的寧靜之氣淡泊之度,又有幾人,知道他也同樣身處當世囹圄不容抽身,心中明鏡看透世人嘴臉心思。有多事之人將致遠與宋莊主做比,總念其不及當年莊主萬分,君禮卻感慨,是怎樣的風致氣度才能讓這樣一個神仙一般的人物暗藏鋒芒,屈居一隅,致遠心中所思所想,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夠揣測。

致遠回看向君禮,便像是已經看穿他此刻所思所想,“我們師兄弟幾人跟隨師父時,我已經看厭煩了那些為了權勢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橋段,你覺得我胸無大志也好,覺得我逃避責任也罷,人各有志何必強求。再者,如今這天下,也應該是你們這些小輩的天下了,當然若是你真有什麼麻煩失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