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失了多少瑰麗風光?傅惜容自問,卻答不出來。

這一路上,她也看見許多拋頭露面討生活的女子,無論其出閣與否,都不像她這麼遮遮掩掩,可她卻從來沒有多想。

直到小俠提問,她才覺得疑惑——對於自己恪守十多年的禮教規範感到迷惘。

“這麼晚還不睡?”低沉嗓音陡然揚起。

“赫?!”膽小如她,嚇得腳下一個打滑,整個身子往前撲去。

所幸一隻長臂從後頭伸出,勾住她纖細蛇腰,救了她一條小命。

“是我。”沒見過比她還膽小的姑娘了。原君振暗想。

認出聲音,傅惜容回頭。“原、原公子?”

確定她已站穩,原君振放開手,退後一步。“你不累嗎?”

“嗯、嗯。”仍殘留在腰上的熱度令她無措。

“小俠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啊?”他、他發現了?傅惜容轉身,訝異望著他。

皎白月芒下,俊朗的男子容貌顯得寧定深邃。

是了,她怎會忘了呢?

他看似粗獷豪邁,其實心細得很,否則不會發現她的腳傷,不會每到一個城鎮便為她尋找有無馬車出售。

想到這兒,心頭不禁泛暖。

“那小子什麼本事沒有,就話多。”原君振看著她。

回過神,她螓首直搖。“不,小俠很聰明,笨的人……是我。成天戴著帷帽遮容,美其名是恪守禮儀,或許真正的原因是不想讓人看見我的容貌。我……我長得並不好看。”

“誰說的?”他的語調頗不以為然。

“原公子可知我的閨名為何是『惜容』?”見他搖頭,傅惜容淺淺一笑。“那是因為爹孃希望將來有人能疼惜容貌平凡的我。可我自小就知道自己相貌平平,所以並不奢望有人疼惜這樣的我;也許就連自己都不疼惜自己了,才會戴著帷帽,只想藏住自己不讓人瞧見,也……不去見人。若非小俠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壓根兒不會想到我這樣的煩惱實在太奢侈了。”

“怎說?”

傅惜容垂首,手指絞著紗巾,想了會兒,才吶吶道:“我不愁衣食,不必掙銀兩討生活,更不用煩惱家計……這麼一想,就覺得自己很無用,沿途走來,我看見許多姑娘下田的下田、叫賣的叫賣,我卻不去深究其中的道理,困擾於自己平凡無奇的相貌,這樣的煩惱不是太奢侈了嗎?”

低首說話的她,錯過了原君振噙在唇邊的笑。

“所以呢?你打算怎辦?”

她想改變!這四個字在他探問時浮現傅惜容腦海,清楚而明白。

是的,她想改變,不想再這麼無用,她想學會疼惜自己!

就算沒有人願意疼惜平凡的她,她也要好好地疼惜自己,才不負爹孃為她取名“惜容”的美意。

小手握緊帷帽,用力得連十指都泛白,但她還是堅決地將之推向原君振。

“這個……請你燒、燒掉,我、我不用了。”

“你確定?”

她僵了僵,半晌,用力點頭。

“我、我確定。”她說。

不想拖累人,就必須學會自立!

盯著眼前不時噴出鼻息的龐然大物,傅惜容在心中重複默唸這兩句話。那是前日經過鎮外一處小市集,聽聞兩位大嬸侃侃而談的人生總結。

其中一位大嬸說著自己在出嫁前也是位千金小姐,怎知婚後夫婿家道中落,孃家又不肯施以援助,最後落得在市集賣菜營生。

當卸下帷帽,決心改變之後,沿途所見所聞,無不引她深思自省。

傅惜容發現過去的自己有如井底之蛙,直到看見外頭回然不同的世界,就如爬出井底的青蛙窺見大於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