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四顧一片茫茫,遠處雪山的冰峰,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馬蹄過處,廢壘殘帳,兀自冒著縷縷殘煙,望不盡的伏屍逸馬,給冬日草原,平添了滿目的肅殺和淒涼。

三路唐兵歡呼著匯攏,胡馬紅旗,捲起一片喧囂。

哥舒翰立馬節度旌旗之下,金甲錦袍,左右顧盼,雖然面色平靜如常,眼角嘴際,卻分明流淌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大哥,不,大夫,他奶奶的,這仗打的真叫暢快,老子一夜橫掃兩百來裡,蕩平吐蕃蠻子三處屯落,趕得他們連人帶馬,一路哭爹叫娘啊,哈哈,哈哈!”

火拔歸仁滿面紅光,一路嚷嚷著飛馳過來。哥舒翰見他盔甲俱卸,大冷天裡,只穿著單衣小褂,卻是渾身漢溼,頭上蒸蒸冒著熱氣,不覺莞爾,揮手一鞭杆,敲向他的腦門,火拔歸仁嘻嘻笑著,也不躲閃。

哥舒翰不再理他:“惟明,惟明呢?”

渾惟明應聲而出,一夜驅馳,讓他的臉色顯得有點疲憊。

“惟明,這次你可是奇功一件啊。”

渾惟明淡淡一笑,旋即斂然,彷彿在思索著什麼。

“是啊,渾將軍不但有謀有勇,還約束軍士,不濫殺婦孺牲畜,仁義之師,理當如此啊!”說話者姓高名適,三十多歲的年紀,白麵細髯,面色文秀,曾當過一任封丘尉,現在哥舒翰幕中為幕僚。

哥舒翰笑著看了高適一眼:“高先生到底是斯文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惟明此舉可不光是為了一個仁字,我軍出海西,意在亂敵方寸,斷敵救應,這些到處哭喊奔竄的婦孺牲畜,正好幫我們一個大忙,把驚恐和混亂帶到我們的兵鋒到不了的地方去。”

高適歎服點頭,渾惟明卻皺了皺眉:“卑職久居吐蕃,深知蕃人心性,堅忍不肯容辱,這計策只能讓他們混亂一時,卻不足以讓他們驚恐,弄不好反生敵愾報復之心,若卑職所料不錯,他們很快就要大舉反撲了。”

火拔歸仁輕蔑一笑:“反撲便反撲,怕他個鳥!老子還沒殺夠呢!”

哥舒翰橫了他一眼,正待開口,卻見西南方向煙塵大作:“來得好快!”

哥舒翰再不怠慢:“彍騎久戰疲憊,不要硬拼,傳令各隊,緩緩收攏!”

旗號搖動,人馬如流,惟有馬蹄得得,旌旗獵獵,上萬人馬,竟無一人開言,連刀槍碰撞之聲,也寂然無聞。

滾滾煙塵由遠及近,但見漫原遍野,人馬如星,雜色旗幡,燦若煙霞,正不知敵軍多少。

“好傢伙,大論親自典兵,真夠下本的!”郭英乂指著對陣垓心,五方旗,虎豹衣,一圈圓陣,不禁失聲叫道。

哥舒翰回頭望向魯炅,魯炅會意點頭:“奉主帥將令,各軍,變陣!”

鼓號聲起,彍騎聞聲,迅即分出兩翼,如箕散開;中軍號帶搖起,齊刷刷向後退了一箭之地,騎兵向隊後一轉,轉瞬的功夫,數千步卒,拍刀長槍,已佈列得整整齊齊,弓手弩手,也已在步隊身後,引弓注矢,躍躍欲發。

對陣五方旗忽地一頓,滾滾煙塵,忽地戛然凝住了。

不移時,對陣咚咚咚響起一通鼓來,鼓聲方止,兩簇人馬,揚旗舞刀,吶喊著馳突過來。

唐軍陣中,寂無一聲,陣腳如牆,屹立不動。

吶喊聲中,兩簇吐蕃兵,已掠過兩翼彍騎,捲到唐軍中軍陣前。

魯炅長槍一舉:“放箭!”

步隊一分,紛紛弩箭,如蝗飛出,疾馳的吐蕃騎兵,連人帶馬,倏忽倒下一片。

“呀~~~”剩下的吐蕃兵竟不退縮,齊聲大吼,打馬直衝過來。弓弩手不及注矢,向後一退,拍刀長槍,齊刷刷平伸出去。

嗚~~~~~

吐蕃本陣,忽地犛牛角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