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轉身進屋。

這處屋舍是如此矮小,高大的他要彎腰才能進門,就算進了屋裡,也無法完全直起身子,雖然他盡力低著頭,但腦袋依然擦到了天花板,讓些許的灰塵,落了下來。

事發現場是在客廳,所以他一進門就看清了狀況。

燈光昏暗,沖天的酒氣與熟悉的腥味瀰漫一室。

屋內有員警兩名,相熟的警員持槍站在門邊,雖然臉色蒼白,但還算鎮定,見他進來,鬆了半口氣,和他點了下頭。

一名中年男子仰天倒在地上,一位婦人倒在木板床上,男人的耳朵被咬掉了,喉嚨及胸膛上都有著可怕的傷口,身前的衣服染滿了血,女人身上也不遑多讓。

男人幾乎是躺在血泊中的,明顯已經死了,但女人還不一定。

然後,他看見了那頭蹲在床前的野獸。

赤眼、利牙、兇猛,不顧一切。

有那麼一秒,他以為看見多年前的自己。

那是名少年。

一名穿著染血制服的國中生,他的眉上有著銳利的傷痕,汩汩流著豔紅的血,滑過他的眼,以及傷痕累累的臉龐。那雙曾經明亮的黑眼,此刻因為被毆打而紅腫,眼白處帶著鮮紅的血絲,黑瞳因為血淚交織,顯得混濁不清。

他鼻子被打歪,鼻血直流,破裂的唇邊也有豔紅的血跡,赤腳旁的地上有著一個像耳朵的肉塊,手上還握著一把生了鏽,但鮮血淋漓的開山刀。

少年很瘦,但骨架粗大,假以時日,多吃一點,少年必會成長為高大的男人,但此刻他只是一個手腳已經長大,身高已經抽長,可是還沒有發育完成的孩子,他還太瘦,不夠強壯,所以才拿了刀。

那孩子一再眨著眼,試圖擦去眉上流下的血水,但無法完全遏止。

雖然如此,少年仍看見他了,他很清楚,自己高大強壯的身體,向來無法讓人忽視。

那一秒,少年渾身都散發出緊張的氣息,他握緊了手中的開山刀,讓染血破皮的指節更加鮮明。

開山刀上的血還未乾,猶在緩緩滴落。

身旁的員警神經更加緊繃,不敢讓視線離開持刀的少年,槍口更是對準了那孩子,就連通知他前來的老隊長,也幾乎沉不住氣。

他不怪他們如此對待一個孩子,這裡平常不會有這種血腥的案件發生,至少不會在臺面上。

眼前的狀況,擺明了就是這孩子殺了人,或許還喝了太多的酒,誰也不能保證,這小子會不會繼續逞兇鬥狠,幹下其他傻事。

男人走上前,龐大的身影造成的高大壓迫感,讓少年不自覺縮了一下,但仍死瞪著他,憤怒低咆。

“別過來──”

他沒有停下,少年赤紅的眼,浮現恐懼與兇狠的戾氣,就像感覺到威脅的野獸,下一秒,那孩子衝上前,舉刀朝他戳刺。

他很清楚,在這狹小的屋子裡,自己龐大的身軀,完全擋住了身後員警的視線與彈道。

男人迅速抓住了那還不夠強壯的手腕,強勢的拉開了那把刀,猛然將那孩子擁入懷中,或者該說,硬生生的箝制在懷裡。

這小子咬掉了地上那傢伙的耳朵,或許還會用那口利牙,攻擊他的喉嚨或胸膛,他考慮過別的方法,但在那最後一秒,他看見那孩子的眼,帶著血與淚,憤怒與恐懼,自卑與戾氣,幾近絕望的黑眼。

可是,在那最深最黑的眼神中,依然有著脆弱的不安,依然帶著無聲的吶喊。

他認得那種眼神,所以他放棄了用武力讓他繳械,決定賭上一把,拉開那把生鏽的刀,將這兇猛但無助的野獸緊緊擁入懷中。

幾乎在那一秒,他知道自己沒有做錯。

“阿浪。”他開口叫喚他。

聽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