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朝她的方向靠近。隔著不到一臂寬的距離,他俊逸的眉眼剛好清晰地映入她眼底。

“怎麼?睡不著啊?”令她驚訝的,他竟先開口和她說話。“捨不得離開這裡?”

“是捨不得。”她沒有否認,淡淡地笑了笑。“有人關心、有人等著你回去的那種感覺真,永遠讓人留戀,一旦擁有過,難免會捨不得。”

他沒說什麼,依然用那雙深邃的眼緊盯著她,彷佛要穿透她的心般。

“你呢?也睡不著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只好繼續說話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無措。“剛回來難免會有點不習慣,我想,過幾天就會好多了。”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隨後抬頭對著夜空,又吐出一串菸圈。

看著他的舉動,她宛如陷入回憶般,輕笑道:“你記不記得……我剛搬來的那一個晚上,我們也是像現在這樣站在陽臺上說話。”

“我以為那對你而言,是一個很不愉快的回憶。”他抬高一邊眉毛說,言下之意好似認為她應該早就忘了。

不愉快?她並不這麼認為。所有有關於他的回憶,對她而言都彌足珍貴。

“在這房子裡發生的一切,對我而言都很珍貴,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愉快。”她垂眼看著下方的庭院,唇畔淺漾著笑意,若有所思地說著。真要說有什麼讓她覺得遺憾的地方,那就是她始終不能讓他敞開心懷接納她。

關鴻飛眼色微沉,黯凝的目光鎖住月光下柔恬寧馨的側臉,眸底泛著一抹異樣的、深沉的情緒。

依舊是這樣的心平氣和,依舊是溫婉的言語笑貌;她在他眼裡的樣子始終沒變過,輕易地就牽動了他的情緒。

離開十年了,沒想到他唯一記得的、忘不掉的竟是她。

無法否認,這些年來,她的身影始終刻在他心版上,他原以為那是出自於對她的氣憤與怨;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他慢慢地發現事實並非如此。他將自己長年受到父親忽視冷淡的怨氣發洩在她身上,還把自己的孤單、憤怒與矛盾歸咎於她;直到後來,他才發現,自己其實像個小男孩般撒賴,無限度地榨取她的包容與寬寵。

十年前那一晚毅然決定離家,其實有一半是因為她的緣故。

察覺到自己總是任性地對她要脾氣、擺臭臉,背後的理由不再只是單純的氣憤與怨恨,而是對她溫柔的討好、真心的關注上了癮,他不禁有些慌了。或許是因為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吧,致使他沉迷其中卻毫不自覺。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離開她的話,終有一天,一定會心甘情願地任老頭子擺佈,將他們倆撮合在一起;而那正是當時的他極力反抗的,他不想順了老頭子的心。

“你一點都不覺得氣憤嗎?我逼得你不得不離開關家。”良久,他突來一問。

他訝異地抬看看他,然後搖了搖頭。“我依賴了這裡這麼多年,是該離開獨立了。”她並不氣憤,只是傷心難過……他依然那麼排斥她……

想起這一點,心緒不覺又黯淡了下來。

“明天搬家是吧?”他突然又冒出一句話來。“記得把你公寓的住址、電話,還有手機號碼留下來。”

她又是一訝,微張著嘴呆呆地看著他。她沒聽錯吧?

“嘖!別一副蠢樣的表情。”他毫不留情地譏損她,藉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真不敢相信老頭子竟然會讓你當上什麼總經理,公司沒倒還真是奇蹟。我告訴你,要你留下住址電話是為了要應付老頭子的囉哩叭嗦,你可別想歪了。”

話說完,徑自轉身進屋裡去,留下她一個人愣愣地站在陽臺上。

想歪?片刻後,江別情苦笑了下。依他們倆這種相處的“模式”,她還能想歪到哪裡去?

翌日,莊彥翔依照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