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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而在現實生活中,現代人心機的複雜、處境的多變,都使我們無法接近。”
我:“深沉地遁入歷史,古人甚至比現代人更接近我們的心。”
森:“這麼想來,我們喜歡歷史是不是跟逃避現實生活的傾向有關?”
我:“是有這種關係。我總覺得,一個人沒有歷史文化知識,那麼他/她在現實世界之外就沒有一個可以隱遁的處所。這不是很可怕嗎?”
森:“是的。遁入歷史能看淡現實功利,對古人一生全景式的觀照能使我們頓悟眼前現實的虛妄。就比如我們剛才說到情感,古人也像我們這樣曾經真實地痛苦和快樂過,但到頭來還不是化灰化煙?”
我:“對呀。我們對現實生活中人們的追求感到很正常,但讀史時我們會好奇古人怎麼這麼執著一些轉瞬即逝的事物?”
森:“所以說,正是歷史使我們獲得超以象外、觀照人生的視角。”
我:“喜歡歷史還是喜歡跟已經靜止不動的事物打交道,那有一種莫名的安全。”
森:“是啊。墜入歷史總是安全的,它不會墜入無底的深淵,因為歷史的終端必然拴在現實生活中。”
我:“賽車、足球、勁歌、熱舞、槍擊片、動作片……現代社會在不斷慫恿人們忘卻歷史和經驗,去實現心靈的飛奔,把激情逼向前方的未可知。而我們卻要飄墜……”
森:“向著歷史飄墜,向著已知的傳統飄墜。”
我:“十九世紀的阿克頓說:‘反抗你的時代——須得找到它之外的立足點。’哲學太抽象,宗教太虛渺,正是遁入歷史,使我們找到了克服時代性的立足點。”
森:“我們活在一種時態的錯位中,目光洞穿幽邃的往昔,手腳依然忙於當下瑣碎的生計。”
我從沙發邊站起來,收拾杯子:“是的。我的目光洞穿歷史,但我的手腳現在得去廚房洗碗刷杯子了。”
森微笑著看我離開的背影。
又有一天,我們在家裡安靜地讀了一天的書,讀到天昏地暗。到了晚上,想休閒一下,我開啟電視機。裡面正在播放一部清宮片,人物對白正“格格”啊“格格”的叫得歡。
森一臉不屑:“電視裡日夜上演的歷史古裝片,亂哄哄的,不過是現代人一手策劃的鬧劇。”
我:“看這些古裝片裡的人物,穿上古裝,站在古色古香的道具間,卻用現代人的語言和神態演戲。真正的歷史卻成為演戲的載體,被借用、被歪曲、被篡改、被節外生枝。”
森:“古人要是看到現代人這樣演繹他們,可能會笑掉牙。”
我:“真正的歷史大都是荒寂和零散的,少有巧遇的激情,也沒有太多戲劇性的衝突。”
森:“而且,歷史的本質是模糊的,用高畫質晰視像還原的歷史總像贗品。”
我:“你說中國歷史漫長,為什麼清宮片會在電視中氾濫成災?”
森:“因為清朝是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個封建王朝呀。離我們越近,史實記載也越詳細,編起劇來越有說頭唄。”
我:“你看這電視劇裡的丫頭們,這麼大膽活潑,姿彩鮮豔。其實清朝宮廷是非常死板沉悶的。我在網路上見過一些清朝宮女的照片,一副神情麻木的樣子,又瘦又弱,好像個個都是吃白粉的病鬼。”
森:“那些旗裝和高腳鞋也刻板古怪至極,哪兒比得上我們漢族服飾的清秀飄逸?但是有個角色倒比較耐人尋味。”
我:“哪個角色?”
森:“就是那個身體會發出香氣的香妃。”
歷史的終端必然拴在現實生活中(13)
我:“那是杜撰的。歷史上到底是否真有這麼一個香妃還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