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者的瞳孔微縮,是審視獵物的眼神。

這讓路易頓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刺殺者便用腳踩在克魯克山的頭上,用力碾了幾下。

“你——!”

有同伴忍耐不了了。滿含怒火的水柱沖天而起。

“慢——著——”

路易的話被猩紅之光打斷。

方才仍活著的……同伴……被……撕裂了……

昨天,她還意氣風發地跟自己講等回到阿爾貝託,要怎麼給裡面的人一拳。現在,她的頭被撕扯開,飛到了自己腳邊。

路易看清了她的表情,也看著它被猩紅的力量吞噬,從此世消失。

恐懼順著喉嚨爬上,化為簡短二字——“快逃!”

惡魔與光融為一體,光所照射的地方都逃不過奪命之刃。染紅了落日的到底是刺殺者的神力,還是地上蔓延開的血液呢?

猩紅的血液猶如紅酒,它們潑灑在各處,地上、樹上、車上、天上……太陽也如血一般。周圍不知不覺間升騰起霧氣,而那些霧氣剛出來就被猩紅之力所吞併。它們也在交鋒著。一會兒是紅色、一會兒又是白色。

可當狩獵結束,源源不斷的霧氣佔了上風。這並非它勝利了,只是另一方認為沒有必要再打下去。

紅……逐漸與霧融合。

凱因斯站在一堆屍體前,他沒有用“湮滅”,因此這些屍體還保留在地上。他們零零散散地分散著,旁邊到處是斷肢。猩紅的霧模糊了他們的臉,也遮掩住他們可憐的身體。這讓他們死得似乎更有尊嚴一些。

馬戲團的球從車上滾落,砸在車輪前的斷手上,最後混到一具身體旁。然後,像是突然開啟了開關,車上的雜物也都噼裡啪啦地滾落,最後整個車都裂開了。

它們將主人壓在身下,如同在為自由歡呼。

凱因斯看著眼前的鬧劇,聽著耳畔的聲音。他能夠聽到一片嘈雜中微小、難以捕捉的呼吸聲。

是的,有一個還活著。

活著與死去到底哪個更為痛苦呢?

求生的渴望令路易活了過來,神眷者的體質在他無意識的情況下自我癒合。但只要凱因斯再補一刀,他就會徹底成為死屍。

不,連屍體也不會剩下。

可凱因斯只是冷漠地看著那隻顫抖的手,轉身離開了。

他違抗了貝籬的命令。

他與一個帶著面具的人擦肩而過。

那是貴族舞會上十分常見的蝴蝶型面具。按理講,這種面具是無法遮蓋整張臉的。但來人卻在蝴蝶面具下又套了層面具。純白的、只簡單勾勒著笑容的面具。

戴著面具的人在他身後回頭行禮。

凱因斯感知到了,又或許沒感知到。

在他身影徹底消失後,面具人才發出聲音。

奇怪的是,裡面出現了兩個人的聲音。

一男一女。

“還好趕上了,哈尼。”

“是啊。如果完不成任務,會被梅塔梅爾大人責罵的。”

“能如期而至,這一定也是——”

“愛的力量!”

面具人在一堆屍體前誇張地表演肢體動作。馬戲團與小丑……荒誕與戲劇……倒也算是相稱。

在發洩一番後,面具人突然冷靜下來,聲音也變得低沉許多。

“就是他麼?達令?”

“肯定是他。哈尼。”

“為什麼?”

“因為只有他活了下來。”

“他活了下來!”

“是的。他活了下來。所以他被選中了。”

“被選中了?就跟我們一樣?”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