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幫我當成兒子一樣的晚輩來看待嗎?我正要推辭,卻聽見甄雅晴遠遠地叫起來:“向小北,林霽月!可讓我逮到了!”她衝過來,滿臉春風地說:“好呀!你們一大早就出來約會!老實交代,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忙說:“是偶然碰到的。林霽月在這裡晨讀。我——”

甄雅晴打斷說:“解釋就是掩飾。我們班誰不知道林霽月每天在印月湖邊讀書呀!”她指著我的鼻子,嘻嘻哈哈地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說,你是不是故意在這裡守株待兔呀!”她輕輕地推推林霽月,說:“告訴你吧!打我們林小姐的主意的男生可有一個加強連!”

林霽月神色淡淡,似乎很見不慣甄雅晴這副咋呼咋呼的樣子,就說:“我還有點事,要不,你們先聊著。”她勉強朝甄雅晴點點頭,就轉身離開。

林霽月前腳走,甄雅晴後腳就議論說:“就看不慣她那清高樣兒!不就是學習好嗎?有什麼了不起的!真是的。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

我不好接話,誰想甄雅晴眼疾手快地抱起我放在長凳子上的一疊日記本,說:“這是什麼?給我看看。”

“別動呀!”我伸手去奪。

誰想甄雅晴腳下一滑,手一鬆,所有的日記本竟噗咚地一聲掉入水中。我愣住了,她也愣住了。

世界上有許多珍貴的東西卻像瓷瓶一樣易碎,在瞬間消失於你的眼前,如同流年,不經意間,已過去了多年。我看著日記本在水中沉下去,一時竟忘記了去打撈,只是怔怔地注視著,心中惘然若失。

沉下去了,統統都沉下去了。顧香的悲與喜,馮碧落的悲與喜,統統都沉下去了。而作為見證人的我還在默默地看著。就像很多年前的雨天,我旁觀著顧香粉紅色的傘飛在無邊絲雨中,就像很多年後的雨天,我旁觀著馮碧落像一葉泛黃的落葉飄在我的眼前。

許多許多往事在我意識中進行疊加,組合成一個怪誕而又真實的過去。

顧香沒有死,從車禍中倖存下來,但是她似乎已經死了,或者說原來熟知她的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就像一個錯誤的事情,因為先入為主,人們習以為常了,當正確的出現時,人們反而不能接受一樣。

我本來可以從她的日記中,得知我原先不知道的那一部分。但是現在,日記本掉入水中並且沉下去了,所以我想一直知道但又害怕完全弄清楚的那一部分,永遠地缺失了。

這樣的缺失,對於我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呢?我不曉得,因為那一切都是未知,有許多種可能性,而那些可能都是現在的我無法預測的。

我想,在顧香被救後,純潔的她究竟遇到了什麼,讓她成為叛逆的馮碧落?本來有她的日記,我從頭至尾看一遍後,便會知道,但是現在我只看了頭和尾,中間的一部分缺失了。

☆、流年篇四(14)

中年的那一部分是最關鍵了,因為在那一部分中,我完全沒有參與她的世界。關於她的花季雨季的情形,我完全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她每天在幹什麼,和什麼樣的人交往,更不知道她當時是如何想的。我與她就像世界上任意兩個不認識的人一樣。

若我與她真的不再相見倒也罷了,就像我認識過的許多人一樣,僅僅是認識過,便就各走各的路了,然而偏偏今生我又遇著她。因此,我不能不去想,為什麼她會變,變得我完全以為是兩個人。

沒有人能用記憶與小心翼翼保留下來的影象文字完完全全地復原過去,只能找到過去的一點點影子,並且,僅僅是影子而已。即使日記本還在,我也只是瞭解她的一些方面,而且絕不是最最□□的部分。而現在日記本徹底毀了,以這樣的方式毀了,我在一剎那地失神之後,忽然覺得無比地輕鬆,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舒舒服服地展開,而不是緊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