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來了,大隊書記張朝斌也來了,和另外兩個隊辦公室領導,一堆人分兩撥,一撥對王正書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一撥同黎祥琴母子恩威並施,普法從嚴,最後由張席文口頭允諾,以鎮裡的名義,每隻注射焚埋的病羊補貼一百,但不允許往外洩露…… 張朝斌來時笑呵呵,走時依然笑呵呵,光是隨著張席文點頭搖頭,彷彿張才是這裡的一把手,他只是來參觀學習。 王正書還有一半羊子在底下半坡,周清福走後房屋一空,王正書以兩百塊一年的租金租來對他的房子做了改建,白天王靜趕出來放牧,晚上王正書到底下與羊子同吃同睡。 加上底下兩百多隻一共三百七十七隻羊子,傳染了的共兩百三十五,其中八十幾只已經無可挽回,另外一些注射藥品後隔離觀察。其他沒有傳染的全部分散圈養,羊圈消毒,並集體打疫苗,喂中成藥,觀察。 羊圈忽然空空蕩蕩的,寬敞的可怕。 王正書原想再買些羊子來充盈,可經此一事政府對養殖業規定了太多大小條框,遠近已經找不到羊子買了,現有的羊肉更成了‘談羊色變’的昨天黃花。 王靜在家裡翻來覆去兩三個月後於五一前的一天清晨再次收拾行李帶上妻女踏上養家餬口的謀生之路,出門前黑娃將起來吃飯還沒出門上學,黑娃腳跟腳的追著他和阿姨妹妹,目光期盼而羨慕的問道:“你們哪陣兒轉來喲。” “嘴巴給你撕爛!”黎祥琴惡狠狠罵他:“還沒出門就問哪陣兒轉來,大清早的說句話說不清楚,讀書讀的啷個東西!” 她自己攆著王靜收拾東西,細細叮囑:“個人在外面下細點哈,危險的事情不要做,離得遠有啷個事我們也趕不過來。” “我曉得。”即將離家的遊子同母親道。 小桂趁那母子進屋收拾東西,悄悄塞了些錢在黑娃手裡:“省著花,不要準你婆婆曉得,個人在屋裡聽話,好好讀書。” 黑娃也歡喜,點點頭,還是失落落的。 王正書在那邊灶房看著,原本要走過來,頓了會兒,轉身扭頭望灶房門出去,馬上又要栽秧了。 張席文允諾的一隻羊一百塊到如今也沒給他,隊裡沒人承認這件事,反倒因有人舉報他不規範放牧破壞山林植被被林業等相關部門罰款兩千,當然,這也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再讓人從他兜裡摳出去一分錢,寧肯把命給他們。 跑了無數遍腿,吃了無數閉門羹,受了無數白眼,看了無數人的臉色,最後放棄了,這件事也終於用不了了之的方式塵埃落定。 生活還是照常繼續著,他還像往常一樣,看不出任何被命運刁難的樣子。反倒損失了十幾只羊的羅昭全因此出現了精神類的問題,總見他無緣無故的咒罵,總大半夜聽到他在底下週家巖上呼喚羊子回家的聲音,總大白天打著電筒到處問人看到他的羊子沒有。 李國珍這樣道:“當時又沒有啷個事,樣事都沒有,還是他個人把那些人(指防疫站的人)帶到羊圈去的,他還搭手幫忙挖坑覆泥巴,下午還照常上坡挖土,晚上也照常吃飯。就是晚上洗完了腳倒洗腳水,他把洗腳水端出去的時候在門口摔了一跤,當時還驚點兒把腳盆摔爛了,我光聽到哐啷一聲,看他坐在地上半天不得起來,我還笑他說你摔了就在地上生根了嗎還不起來。他也不說話,光是坐水裡手揉哈腦殼,叫喚一聲都沒有,然後爬起來的時候沒站穩,我就扶他到床上去。我還猜是把屁股哪裡骨頭摔痛了,他也沒說痛,就光說睡哈,說瞌睡來了要睡哈兒,第二天起來就這樣,天還沒亮就起來走到羊圈裡去罵,媽孃老子的罵,就開始了。” 黎書慧站在李國珍家的屋簷下聽她說完這些話,搖頭嘆氣,問:“去看沒有嘛?去醫院檢查哈嘛,喊根元帶他到醫院去看哈。” 李國珍道:“看啷個嘛,他哪裡不正常嗎?他就是好到處走,白天晚上就在外面走,但是其他他還是一樣做呀。吃飯他曉得,一天三頓,做活兒他也曉得,他一個人犁田踩耙,牽線,都是他,那也好得很呀,我栽海椒秧他給我擔糞來,樣樣都曉得。 就是睡覺睡不安穩,晚上睡覺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