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開氣定神閒將門外的空氣斜了一眼:“有啷個談式啊,人家屋裡的事管恁多整啷個,人家屋裡的事你說的清楚嗎?哪個屋裡沒得爛賬啊,我外人有啷個說式啊。”

“哦就是咯——”老頭便得意的晃著腳尖嘲笑:“不好聽的事有啷個說式,說出來都笑人,哥哥把弟弟的房子面積算過去了,以後錢也裝到個人包包裡去了,你說這個好不好聽。賴不賴嘛,錢還沒幾個錢,名聲從石巖傳到市裡面去了,道士到處去找法院找派出所你們沒聽說嗎,還親兄弟,啷個親兄弟啊,親兄弟也是明算賬!錢才是親弟兄!”

王祥開便一副眼瞎耳聾的姿態,好似獨自一人坐在這間偌大的茶館裡,眼睛望著外面過往的行人,嘴上悠閒的抽著煙,事事太平,生活有滋有味。

王祥開要在這間茶館裡坐到上午十一點半才離去,這時大部分的老頭也開始離去,回家就可以吃自家屋裡老太婆做的飯,他回去吃門口的豆花飯,或者昨晚的剩飯。

逢趕場天時他回家要從下面河邊的老街過去,雖然新的菜場建成幾年了,賣菸葉的和賣活禽還是在那條老街上。那長長一排舊得發朽發灰的木頭房子里人雖然沒有幾個了,老麵館還在,包子店還在,炒菜館和茶館麻將館還在,仍舊是這石巖最能吸引老頭老太太的地方。

從河道上去,嘰嘰嘎嘎傳來幼崽的叫喚,但先看到的是賣老母雞老鴨的老頭老太太們,他們各自坐在倒下的揹簍上,眼睛巴巴的望著隔壁賣活禽幼崽的攤販。那裡雖然也不多幾個人,但熱鬧和人氣與這邊形成鮮明對比,其實他們可以收拾一下揹簍前面垂頭喪氣的家禽回家了,這時候大中午的,還有哪個鎮里人會來買這個東西呢。

他喘著粗氣走上去,將兩邊衣裳垮在插著腰而使胳膊支起來的肩膀上,對其中一個賣老鴨的老頭笑:“你看人家賣的多乖,你看你賣的這個東西多醜,黑不溜秋的,你看人家那個黃啾啾的乖生生的好安逸,你看哪個來買你這個。”

這個被他打趣的掉了門牙的老頭很窘迫的自我安慰:“是這樣噻,憑你人也是這樣嘛,小的時候多乖呢,又乖又好看,你老人老的也不逗人喜歡嘛。毛麻糊糊的不好看,還要到處跑你還要去邀,屎到處窩,哪樣逗人喜歡嘛......你的房子錢拿到沒有?說是張家灣那些後面的錢已經開始努力欸,真的假的,我們龍頭石這邊還沒聽到喊拿錢呢。”

王祥開歇半天氣才悠閒道:“你怕啷個嘛,恁多人錢都沒拿到又不是隻有你一個沒拿到,你怕啷個嘛,未必把你的失掉了嗎?”

老頭苦笑:“倒不是怕他把我的搞忘記了,好幾年了噻,一年一個說法,光是房子拆了,錢不拿給我們,這哈兒樣都沒得了,喊我們走哪裡去生活嘛。你那個倒好點哦,你五保戶哪樣都有,政府給你撿底,我們這樣,哪個給你兜著嘛。”

使王祥開愈發自得:“正因為我一個人才有政府兜著噻,你有兒有女的不找他們你找哪個嘛,生兒養女來做啷個嘛?”

“......不要談,哎呀。”老頭笑著將手擺一擺,怕再說下去就要哭起來,擺一陣腦殼,又仰頭來陪笑:“你要牲口不哇,你看你這個瘦得,要捨得吃點好的好好補哈呀。”

“這個算啷個好東西啊,毛毛乎乎,你看人家那些賣的,一哈都乖生生一個家。”

“醜是醜點,老鴨子老母雞要的人還是多點哈,你看那些養傷口坐月子的,感冒關寒的,他沒見拿小雞娃兒鴨娃兒去燉湯?他還是要找老鴨子老母雞?人家還特意要找這種糧食喂的本地雞!”邊上那個婦人這樣道,她將眼睛瞟向賣幼崽的:“那小的除了你我這些農村人還有幾個要,這些街上的她買來放哪裡喂嘛,那買轉去要吃東西要人喂要人經管的東西,以為好養的很喝露水就能長大!”

“你在這裡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