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的居多,五塊十塊也有,二十的幾個,五十的幾個,一百的也有,她看她們包,問道:“彩禮拿好多嘛?你這接個媳婦屁都沒有,還是這套爛房子,車子買沒得嘛?”

羅明先道:“窮成這樣買啷個房子車子啊,他個人的緣分修成的。”

開過了玩笑,又正經道:“原先她媽是談買房子欸,她兩個都談先不要買的嘛,兩個都談不要,光談要錢,張信有那個龜兒傻子張口閉口都是要錢,曉得他老漢拿好多錢給他啊。車子他老漢承諾的給他買呢,我也不管不問,現在的年輕人你哪裡曉得,你搞得懂嗎。”

“錢才是真的的嘛,房子車子哪有現金來的實在啊。”妹妹笑道:“媳婦終於熬成婆了。”

那女人抄著手:“啷個嘛?還要興有個婆婆娘的架勢嗎?”

羅明先趕緊擺手:“一張嘴會談的很,看著不驚覺,你談一句她有十句等著你!我也不談,我也不談好歹,日子是他兩口子過,他高興就高興,他不高興也是他的事,現在你未必還能替他做主嗎?談有媳婦忘娘,還沒得媳婦就沒得我了。”

紅袖道:“沒得兒嘜有男人噻,忠信談考啷個證呢,考起沒得嘛?”

陳德芳道:“老了還要整番事業哦。”

羅明先更笑得身子直晃:“黃尾巴狼!他都能考,他要是讀書考試那塊料我今朝還在這裡?”

“你不在這裡要走哪裡去嘛,要上天……”

屋裡忙屋裡的,準新郎官信有還要回老屋基給祖宗和菩薩們放信。潘宏和信好陪他上去,信好今天來,明天卻要值班。

三個人都找不到路,打一路電話問老張,最後車還是隻能開到巖上,徒步從崖頂下來。直到今天信有才真正有結婚的感覺了,一路話多的顛三倒四,但多數說的話都開始像個大人的樣子了。

比如他說信好:“大嗲真不轉來啊?要不晚上去接她?或者叫么爸轉來的時候接一趟也行啊,轉來熱鬧嘛。”

“我也問過她好幾遍呢,明天看吧,願意轉來明天一早我送她,她現在也暈車呢。”信好沒說忠傳正生病住院的事,他不說,潘宏雖然知道,也裝作不曉得。

“還是儘量轉來嘛,喝不喝酒倒是其次,主要她也好幾年沒轉來了,像這次么爸么嗲都轉來的大家一起熱鬧哈噻,婆婆爺爺年紀恁大了,萬一真是哪天說不好的話噻,她幾姊妹可能就真的沒幾回團圓啦喲。”

潘宏似乎在偷笑,必然是笑他突如其來的老成,但就算有笑樣眼裡也不見多高興。他和信好兩個瘦子走在前面,信有明明不算很胖,卻被兩人襯得又胖又虛。不過年輕人即便虛胖也靈活,張揚的生命力總叫人稀罕又眼氣。

新巖寺的模樣正在改變,從前的小小屋舍廟宇擴增到原先的一倍不止,左右兩邊又各供了許多大神。中間原來的屋裡菩薩最大,聽來名氣也最亮,右邊都是玉皇大帝等一眾仙班,左邊四位觀音,中間則是如來等佛家大佬,各神佛或坐或站,形象高大神聖的不得了。

供香壇和紙錢爐也神氣了,設在廟宇前面門口處,竟然有像八仙桌那樣氣派得意。門卻沒有了,潘宏的眼睛挨個將裡面的菩薩照著下面的名字認個遍,左右三間屋子都沒有門。從前還是破落戶時那扇朽木一樣的硃紅門上全是他們那幫無聊人士的傑作。他在上面隨意寫,王黑娃在上面隨意畫,王科在上面畫過蚯蚓一樣的蛇,信好在上面教過他應用題。好多年前的事情,還以為會海枯石爛呢,沒幾年就銷聲匿跡了。

連那些功德碑也不再從前的位置了,潘宏驚慌的找一圈才在最邊上斜坡一樣只有頂沒有牆的露天房子裡找到。那處全是功德碑,舊的在上面,新的在下面,最下面竟然還有這新巖寺的起源發展簡介。歲數比潘天發還要大好幾百歲,經歷過戰爭,經歷過文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