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老早就收拾過了,裡面都是李國珍生前的東西,從她當時住過的儲藏室搬來的。關於那些東西,羅根水沒做多想,李國珍車禍從醫院出來後他來拿東西,屋裡什麼都收拾好了,衣物鞋子裹了包,幾樣簡單的家用電器都套好了袋子,好像她一早已經曉得個人會遭遇車禍……

“這些一哈裝了甩?”李國珍住進去後再沒換過衣裳洗過澡,巴掌大的屋子又沒窗戶,從前在世時時常開著門通個風還好,人一死羅根水把門鎖了再沒開啟。羅浩推開那扇門,尿騷味黴風味等各種難聞的味道混著灰一齊襲來,他把五官都擰到一起,捂著鼻子站在門邊不敢進。黑洞洞的儲藏室只能看到床一樣的板子,枕頭被子都隨著李國珍火化時扔掉了。一張空床板,沒扔完的泡沫箱和磚頭,角落裡幾個袋子套好的鍋碗瓢盆,衣裳鞋子。

“一哈甩了。”何芬按了門口的燈,把他拽出來自己壯膽子進去,一面指地上的垃圾袋泡沫箱:“一哈都甩出去。”

都是舊東西,電飯煲還是十幾年前的老樣式,套著它的塑膠袋外頭有一層厚厚的黏手的灰,母子倆醃面咳嗽:“輕點。”

“……”捂不住的味兒拼命往嗅覺裡面鑽,還有股涼颼颼的陰森感,她在裡頭拿東西,靠一隻.腳在屋裡進去旋轉。碗也是老古董,三個碗都是從前年生做酒的蒸碗,泥土燒的,坦個大肚子。用麻繩纏起來的筷子發了黴。

“你不要進來。”她叫兒子。李國珍的衣裳都是從前老家穿下來的,大致一個顏色,並不明朗的光線下晃眼看來像男人穿的,一件一件乾乾淨淨的疊著順一處放好,好像衣裳的主人剛剛才收拾好,明天就出遠門。從前的衣裳都帶口袋,尤其中山裝,胸前小的,衣襬處兩個大的,裝手帕,紙巾糖果等零碎兒。隔層倒不多見,早先的人於錢財一類一般是縫個袋子,上面系封口,兩截兒帶子繫腰上。

其實那樣也不保險,順手牽羊的人吃的就是那碗飯,你係的再牢固,刀片一劃,等你察覺東西早走十萬八千里了。

李國珍的性格,說不好是隨身帶著還是收起來藏於某處,而且當初羅昭全火災,她在外面哭好多現金燒沒了,有了前車之鑑,恐怕已經存了卡,這都是不好說的事情。

“還翻啷個嘛,你未必她硬是有二十萬等著你?頭先老漢就已經來翻過,她就這麼點東西,明擺著的!你還要把衣裳都一件一件拿出來搜,我肯信你還有那點運氣!”

“……”何芬也對自己的行為和猜想感到好笑,但李國珍用那樣的死法離世,她又忍不住認定,即便沒有二十萬,她身上必然還有不少錢。房子的錢她不知道具體賠了多少,羅昭全看病又花出去了多少,可她一輩子不會說無中生有的話,她說有二十萬,除非她腦筋失靈,這可能性實在太大了。

羅浩皺著鼻子:“二十萬即使是一堆紙她也要撿半天噻,她撿垃圾能撿二十萬?恁好的撿手,人家那些一條命還沒賠到二十萬呢。”

何芬想起來康洪榮,她身上沒有錢康洪榮為什麼三番五次來鬧,回去了又指使羅根秀來要錢,扯恁多年不肯離非要拿二十萬才肯簽字把康璇斷給女方,別說就羅根秀一個人,她就是轉來把一哈親戚借個遍都借不到恁多錢!那她指望誰,他打的誰的算盤,李國珍就算沒有二十萬,身上總是有錢的。

“回回我去拿給我的錢都是一百兩百的零錢,又沒見她做過啷個,再捨不得用錢有錢她不曉得個人花?一個人在屋裡生恁重的病都捨不得去撿藥打針,她哪裡來的錢嘛。撿垃圾,社保,還有啷個嘛,以前房子錢給爺爺看病出掉些,花掉些,都不一定她撿的紙殼子垃圾夠她這邊的房租。”

捨不得是一回事,有沒有是一回事。李國珍的性格,錢是能帶進棺材的。

他嘖了聲,把那些都整理到一個大包裡:“楞個說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