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搶著說話一樣,使原本就不知如何接話的信好更沒有了語言,不過這樣好,大家的目光都不用停留在他身上了。廚房裡洗碗的聲音逐漸結束了,只剩像洗碗布擰的水落到盆裡的聲音,不一會兒,這個聲音也沒有了,但忠傳並沒有出現在門口,這樣好,過來也不曉得說啷個。 “......還是要好好讀書啊,你看我們說的,你哥哥雖然沒讀呢,人家是考上的,要去讀隨時有那個本事。你舅舅也是擺在那裡的,就看你了欸,不要大意啊,就是這幾年安逸哦,不信話二天吃虧的是你哦。”讀書這件事情上,忠承和信好都是他可以吹一輩子的牛,已經是聽爛的言子。 “對呀,吃虧是我又不是你,操心啷個嘛?擔心你沒吃到虧?硬是吃虧是福怕個人沒享到?”趙盈先前也是他表揚誇讚的重點物件,但僅在高中以前,現在聽到的都是苦口婆心的訓斥和惋惜。她扔了瓜子站起來進自己房間去,看來是準備要去學校了:“不是談該有出息的人隨他啷個都有出息的嘛,那我既然註定有出息,何必還努力啊,萬一沒得出息,懶得努力!” 黎書慧在後面小聲唸叨:“點不聽話,看你要搞個啷個髒燈兒,吃了虧二天才曉得打失悔。” “姑娘家不怕,姑娘家始終比兒娃省心點。”這樣,潘達也站起來:“走嘛,要走就走,我也要去趟永城,你兩個去哪裡,我把你們順著。” 潘宏看身旁一眼,嘿嘿笑:“我們轉屋裡打板慄。” 信好沒忍住,眼角眉梢跟著笑起來,這才看到忠傳是站在飯廳和客廳中間的門口,忠信的背後。他看著她,覺得相較之下這幾個人裡還是她的變化最大,整個人胖了一圈,頭髮還跟先前一樣,臉上卻白了不少。但反而像沒有先前那樣溫柔好看,從前大山和太陽賦予的黃與黑逐漸不均勻的褪去,使臉上一些地方白了。而一些地方還是黃的,城裡人不像城裡人,農村人也不像農村人,黑一塊白一塊的混合著,把從前的溫柔善意和忠誠堅毅都中和沒了。 “晚上過來吃飯嘛,晚上吃啷個,我等哈兒轉去把那邊的飯熱好了過來。”她紅紅的眼睛歡喜的望著他小聲商量,是從見面到現在唯一望著他說的話:“下午要走哪裡去嗎?” “......嗯,轉去下。”信好點點頭,眼睛又轉向別處去。趙盈已經從屋裡拿了書出來,臉上是妹妹瞪哥哥的任性和嬌蠻:“飯吃完還不走!” “走前頭。”潘宏兇巴巴的呵斥一句,又嬉笑道:“還拿本書,哄哪個?” 兩姊妹打鬧著走在前面,信好仍被幾個大人纏著:“晚上過來吃飯嘛,哪陣兒過來。” “......” “是一味在那邊房子嗎?哪陣兒轉部隊去嘛?你昨天打那電話是哪個的,你的嗎?” “可能隔兩天,到時候看。” “走哪裡去嘛,我等哈兒也回石塘,一路走。”忠信原先是送潘達出來,這樣,索性也跟大家一起出去:“我也走了,轉去把機器收了,落雨過後不曉得要不要收紅苕。” 大家都要走,一哈都站到外面門口來,老張緊緊跟著信好,既無奈又無助,忽然很嚴肅的招呼他:“你把手機號碼給我儲存著,我眼睛看不到,有啷個事好打電話,跟我打電話。” 這語氣使前面幾個人也齊齊停住腳步,老張隱約有些生氣的樣子,可眼眶通紅,看來又造孽得很。只見他揩著泛紅的眼眶固執道:“名字給我存好,存這裡頭不得失,寫紙上過兩天就找不到了,你給我存這裡多久都找得到。” “來恁哈兒就走了,真是,慌啷個嘛,又不耍哈兒,早不早的走哪裡去嘛,晚上過來吃飯不。”黎書慧也追出來氣鼓鼓的嘟囔:“一走又一哈都走,中午整恁多菜都沒吃完,我們在屋裡要吃幾天啊。” “......”信話的接過手機來存號碼,有一瞬是想存部隊樓下的座機,可看到老張身後欲言又止的忠傳,還是輸了隨身攜帶的手機號進去。數字按鍵有很大聲的語音播報,潘宏走過來習慣性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瞧:“你這功能還可以欸,深怕隔壁的聽不到,人都在邊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