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見信好這時眼底的笑容褪下去:“轉去過兩回......我沒轉,暫時可能還是當著吧。”

他像吐豆子一樣噼裡啪啦就開始了:“嘖轉去看到老房子沒得嘛,上面一哈都走完了就剩李貴跟王正書了,從幹壩子馬路看上去整個幾匹山都是荒的,我上回轉去草都長好深了。但是路還是找得到,李貴他在上面住,一個人還像搞得熱火朝天哦,路上草草那些整得光森得很。我們的房子已經找不到在哪裡了,到處都長滿了草,你都看不出來哪裡是你的房間哪裡是灶房,我們那又是竹籠底下,竹子一長出來更找不到。

你們下面還好還曉得洗衣槽那裡是灶房,哎呀但是也只是一個大概的樣子了,反正邊上的石頭還在柑子樹還在,那豬圈下面的芭蕉樹還在,櫻桃樹那些不見了,我們小時候吃的那些葡萄啊櫻桃啊桃子枇杷啊,全都沒有了,都不曉得到哪裡去了。有的是枯死了,有的大風吹斷了就剩一個樹樁,還有的骨頭都不曉得到哪裡去了。我去年還說轉去摘枇杷呢,就剩下石壩李國珍那後面那根枇杷樹還在,但是也沒幾個枇杷,雀兒多得很,還沒熟雀兒就一哈啄完了。”

他突然可憐起來:“我婆婆死了你曉得不,都好幾年了,當時我還準備高考,還說高考考完了等我老漢在廣州那邊穩定好了我帶他們兩個出個遠門逛逛,嘖,先前家裡面一直是我跟爺爺,老漢他非要去廣州,我媽本來架先也去廣州欸,不曉得兩個人又吵啷個,兩個又慪氣,又跑了,哎呀兩個人,我都懶得說,分開也好,免得隔兩天把我都氣死了。”

信好基本插不上嘴,他又開始故作謙虛的炫耀起來:“我本來驚點兒都當老闆了欸,哎呀,失策啊!本來我老漢先前開網店不是我也在搞噻,我這個腦殼,還需要上大學去老師教嗎?我完全是無師自通啊!他還不如我!我都懶得打擊他,就他那個腦殼,哎嘖,還是要靠我,長江後浪!但不過呢,當老闆也不好,也累也不輕鬆,真的,要打工才好,要當個打工的才輕鬆,光是坐那裡又不需要動腦殼思考,只要老闆喊你整啷個你就整啷個,說白了你站著不流口水就行,好簡單嘛,還工資照發,星期天休息過年過節休息,平時有啷個事也要請假,老闆呢,老闆談起輕鬆,嘖累死你!沒得人情願幹!你想你幹你個人的事肯定認真,別人幫你辦事那是別人的事不是個人的事,你得會好認真嘛?”

信好笑著打斷他:“那你現在是打工嘜是老闆嘛。”

他一愣:“打工噻!”

隨即嘿嘿笑道:“虧了呀!虧得牙刷都賠裡面了,跟老子說在哪裡裡面搞啷個打榜每天刷點選率,結果是哄老子!不想說,反正也輕鬆了。交學費的嘛,哪裡不交點學費呢,打麻將還要遭兩回粑棒呢,何況當老闆,你以為那些大老闆都恁容易哦?好事多磨噻,你看我伯伯,恁多年店還是隻有恁大,也沒見家財萬貫。又創了個人......”

潘宏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精神一下像熄了火苗的蠟燭慘白下去,只是歡喜的笑容還掛在臉上:“你啷個樣嘛,不好混啊,等你出來給我撐門面啊,恁高,你看。”

“......我暫時可能不轉吧。”

“嘖,你看,恁生疏整啷個嘛,頭一天認識嗎?”

“......”使信好愈發端正,實際這樣的坐姿和神情都是這幾年日夜磨練出來的,並不針對潘宏,相反這時見到舊友,似乎過往一切都釋懷放下了,心頭格外高興和激動,他的眼睛一直盯著他,越是看到他與往日不同的變化越是驚訝和神奇,只是越有千言萬語,忽然一剎那,越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現在開始試著說話:“........我先前也轉去看過老家的房子,我轉去的時候房子都已經拆完了,都填平了,估計,她們在石塘那裡吧。”

“你說你外婆生病是吧。”潘宏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