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回到他手裡,朝老張得意而猥瑣的笑:“我還是沒長到床上噻,我莫非都起不起來了嗎?我得死不嘛,死恁容易?”

老張的二郎腿放下去,又翹起來,斜著眼瞧他一陣,問他:“......王科轉來沒有?”

“轉來整啷個嘛。”躺回床上去,千辛萬苦撿起來的梨重重擲於床頭櫃上,似乎有聲長嘆:“管他轉來不轉來,轉來也沒得好大意義,不轉來也可。哪年子就談轉來欸,個人在裡面不會看臉色,明明是隻有幾年,這五六年都出來不了,他那腦殼出來也是混飯,不出來還有個地方住,出來睡石巖洞。”

老張道:“轉那坡坡抓蛇噻,這年生那坡坡的蛇又鑽出來了,好幾年沒得人抓蛇了呢,現在肯定多,有那門手藝也可以吃飯。”

王祥開冷笑兩聲:“這哈兒不覺得殺生了?以前談害命現在不是害命了?他抓蛇,抓卵!”

老張頂著扇子從醫院出來,巧在門口馬路邊碰到不知打哪兒來的華兒,拎個辦公的袋子,玻璃杯子裝的茶水只剩葉子,老張看到他時他已先招呼了老張:“恁熱的天還出來轉啷個嘛,就在屋裡耍噻,莫跑中暑了。”

“中啷個暑啊,剛從醫院那屋裡出來,空調涼快得很,還把我背心都吹涼了,你整啷個嘛。”一面說,一面打量:“恁熱的天還在外面跑,啷個急不得的事嘛。”

“事也沒得啷個事,要走兩個過場,全是上年紀的你不當面談他也聽不清楚,嘖——天熱出門是遭不住。他又啷個樣嘛,前天潘爺也來看了去,哎潘宏談要車欸還要不要嘛,像積極得很呢問我,真是想出去跑車嗎?”

兩個人一面說一面走,華兒原本要回單位,也先跟著他到馬路對面站臺後面門市門口陰涼處去,原本趕場的人就少,天再熱,更沒幾個人了,連大橋那邊拉客的摩托車都不知道躲哪兒去了。老張眼睛望著那邊拉客的麵包車,看那司機在車門邊的陰涼處抽菸,大約也為沒生意犯愁,手裡煙一根接一根的抽,看到人來,馬上笑彎了眼睛:“......以為開車是個啷個好飯碗,開客車都找不到錢還要開貨車,以前出的事還沒長教訓,非要整個車來搞啷個嘛。”

“年輕人嘜多闖幾個行業多學幾門手藝也可以噻,他就是不靠那個手藝吃飯呢,學在身邊又不管他要飯吃,我倒是覺得可以哦,又年輕,可能還是想出去看看吧。這個我是沒得啷個意見的,關鍵這個崽兒,證還沒拿到欸,證兒沒拿到光是猴急心慌想先搞個車,出了事啷個得了呢,手藝沒學好就想跑,啷個得行呢。就是最小的小貨車撞個車都不得了,你還要拉貨,翻車的話。”

老張道:“想得簡單。”

“再一個車不便宜啊,莫看那東西鐵坨坨一大堆,買的話還是要出好多錢哦。曉得他啷個恁著急呢,像巴不得馬上搞個車就跑。前面幹壩子那面不是談規劃園區嘜,現在也不動了,這樣認識幾個開大車的,不然我到哪裡去曉得哪個有車哪個要賣呢,二手都要十好幾萬的東西又不是點點兒錢。”

老張不知神遊些什麼,表情和目光都有些呆滯,大約華兒說的事並不過於關注,只聽華兒一個人道:“不曉得他恁慌恁急整啷個,他媽老漢恁遠也不可能說喊他們轉來管,再說他都恁大了又不是不懂事喊他們轉來管啷個呢。跟潘達說了呢,潘達也搞不清,考個駕證從去年一直考到現在還沒有過,貨車駕證哪裡好考呢。”

華兒最後的結尾是:“我像聽達兒說潘寧跟信好兩個人沒耍啊?啷個搞的呢,兩個人還是不合適嘜?信好轉來談過沒得嘛。信好轉來問問他潘宏到底啷個回事,我可以給他做擔保可以幫他搞那個車欸,但是我不能害你噻,萬一出了事,我啷個跟潘運跟雪梅交待哇,要命的事情。”

老張因此想起來信好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轉來,電話也像極少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