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信只好失落的調轉頭去,羅清賦的身體時好時壞,羅明先的脾氣也是,連帶一家人的心情也時晴時雨。到家午飯剛好,羅明先正拿碗筷叫三輩人吃飯,信歡洗了手從洗手間出來,信有遊戲機不離手,娘母三人誰也不理他,從隔壁錢櫃邊端板凳過來的羅清賦喊他吃飯,他先招呼一聲老丈人幫著端板凳,喊信有:“耍個遊戲飯都不吃了。” 羅明先依然‘看不見’他,端碗盛飯遞筷子,視他為無物。羅清賦道:“管他的嘛,一個禮拜只有兩天耍的時間的嘛,去,給你老漢拿碗來,快點。” 信歡母女動筷子吃飯,母親夾菜給閨女,雙雙冷臉靜默,羅清賦已經因為同他說話被視做沆瀣一氣蛇鼠一窩,做同黨處置。 不過羅清賦仍同他熱絡交談:“小河邊的幾個機器收轉來沒有嘛?還有哪些沒收?” 他洗了手坐過來接老丈人幫著盛好飯的碗,認真回答:“還沒有,金孝全那裡還有幾畝地沒收完,還剩爛灣還有兩臺機器,說好後天一早去收。” 兩個人一停下來,整個屋裡只剩筷子同菜碗的碰撞聲,清脆悅耳,婉轉動聽,但氣氛凝固。 唯獨信有沒事人一樣,又沒有他喜歡的菜,喪氣得很,眉頭一皺嘴一咧筷子往碗上一敲:“哎呀——又是這些菜,硬是,天天都是這些菜,吃不傷嗎你們!” 忠信還沒發話,羅明先道:“那你自己煮噻。你啷個不自己煮呢,我又不是你們保姆,那裡想吃啷個自己煮,個人動手。” “哎呀——”一聽大人說話就鬼火冒,又奈何不得。從前回來時羅明先不給忠信洗衣服做飯,羅清賦便自己給忠信洗,把信有的碗筷提前端給忠信吃,她也是鬼火冒卻奈何不得。但慢慢就想開了,日子還長,不定誰笑到最後。 “老闆哪裡去了,東西偷跑了哈!”羅明先還指桑罵槐的嘲諷幾句,外面有買東西的人進來了,聞著碗筷聲轉到這邊後門來站門口上笑:“在這裡吃飯呀,咦這個屋涼快,欸吃得好欸,伙食還是不錯噻。” 忠信哪裡是會說話的人,羅清賦問顧客:“你吃沒有嘛?” 羅明先陰陽怪氣道:“還伙食好,就這樣都嫌見菜不好沒有胃口呢,還伙食好,我們這些後孃當的,招人家的閒話。” 顧客猝不及防的噎在當場,忠信站起來帶著他往外走:“買啷個?” “買二兩瓢兒白種子,馬上蝗蟲多搞得還,種恁多菜還沒有菜吃。” 可忠信並不知曉菜籽在哪裡,大致掃了幾眼,喊屋裡:“瓢兒白籽在哪裡啊?” 聽到羅清賦喊信歡:“快,去給老漢找哈兒。” 這丫頭倒熟練得很,哪樣東西放哪兒怎麼賣收補多少錢,一樣不含糊。賣了東西回來,羅明先已經吃罷飯端著碗到後面水槽去了。 不難理解,女人與男人置氣多數就這兩種方式,吵的雞飛狗跳,或者若無其事視而不見。多數是前者,有話吵有賬翻,一旦發展為後者就該當心了,有句話講是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尤其向來嘰嘰喳喳卻忽然沉默的人。 比如羅明先,也比如黎書慧。 老張大早出門賣煙狗兒,回來已經下午一點過了,煙狗兒沒賣完,太陽也熱,心情十分焦躁。進屋來看黎書慧正坐在環堂屋門口屋簷下剮紅苕藤,他在躺席上坐下來,安逸的嘆口氣,坐一陣兒:“吃飯沒有?” 黎書慧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手上動作不停,大半截藤蔓上的葉子都枯死風乾了,僅剩尖兒上還有幾張老葉子,她把綠色部分逮下來做豬草,黑色藤蔓餵牛,幹藤子扔壩子曬乾當柴燒。柴多,一個上午下來屋簷壩子堆滿了幹藤子。 “轉來在龍頭石碰到張朝斌,在那裡跟他吹了一陣,說是又在喊集體栽花椒秧,一畝補助兩百塊錢,在大隊登記。”老張自顧說話,喝桌上的茶解渴:“燒的有開水沒有?茶盅裡沒有水了。” 黎書慧開腔:“那水缸裡少啊?恁大缸你喝得完?喊種花椒你去噻,飯都不要吃了,拿花椒當飯吃。” “他們巖上不是已經登記啦,張家灣那一截。”他在灶房倒開水出來,嘬一口放桌上,站到門口來看她:“還是圖好耍,又不是沒搞過,年年在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