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死也死的快,還數她算熬得住的,拖恁多年,死了也好,生病的人你不曉得好造孽,不曉得她好痛苦,你不曉得箇中滋味......”

滾過來滾過去大致總是這些話,老張原本不傷心,一聽了,又忍不住跟著揩眼睛。

那些老人們說完了話,都進來圍著他身後,七嘴八舌的,嘴上總是不歇氣,或翻一翻年輕時亡人的舊事,或談談時下誰屋裡的新鮮事,或盯著亡人的小輩們。老張都任他們擺,他光是長著耳朵,時常根本聽不清旁人說啷個:

“以前還談潘達老的慢老的不明顯,現在潘達也老了,去年他老漢死看著就像老了不少呢,這看到還比去年更老得多。”

“焦心大,你光是談,這個也是媽的嘛,一味喊這邊孃老子噻,跟著這裡長大,半年死一個半年死一個,啷個不老啊,欸——恐怕馬上也要談六十了噠。”

“六十該沒得哦,老大姐忠傳可能有六十了。”

“忠傳恐怕六十不止哦,大姐起碼六十一二了!大姑娘五六歲到豬場去找二哥嘜,這個就在她背上的嘛,比忠傳小不了好多。他這一泛都相差不很大,大的把小的帶大,小的長大又帶小的,零個落個的來,他兩屋人。最小的乃么,恐怕都要四十了,可能都滿過了,娃兒都恁大了啊!”

“現在都搬出來了,也不曉得這些,他屋裡也不很做酒辦席呢,老房子一拆啷個都不曉得了。”

“不住一堆你哪裡曉得啊,又不像以前,以前的人還一哈出去了,現在樣都不曉得。最顯老可能還是老二,你看曬的,談老二媳婦到么兒那裡帶孫孫去了欸,老二媳婦那張嘴也是不得了,年輕那陣兒到二哥屋裡來,你看過年一哈在臺子上吃飯說把臺子推了就推了,脾氣也是不得了。”

“老二像二爺,不很談話,大的兩姊妹都不很談話,不像小的兩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