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下石壩拆不拆(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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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小田坎看到李順江羅昭全的爛房子,荒蕪失落的心逐漸恢復過來,包包白,紅苕,苞谷,萵筍,芝麻,鐵掃把,豇豆四季豆,和挨房子旁邊竹林下面散漫自在啄食的牲口,一切看著都叫人熱情而喜悅。雖然路邊的枇杷只剩枇杷葉,大麥柑還沒有長大,梨子橘子還泛青疙瘩,那下面地裡草籠籠裡的七八個西瓜卻結的好極了,石包邊上葡萄架上的葡萄也大串大串的饞人得很。 吳秀珍李明慧殺人事件後應大隊的要求好叫記者來採訪,羅昭全又從石巖洞裡搬了回來,雖然沒有按他們說的要好好修整翻新,在李順江的灶房裡做飯,在自己原來的爛堂屋裡吃睡,比先前要光明許多,也叫大家面子上能過得去了。老張還在這面田坎沒有過去,李國珍正拿著掃把洋鏟從李順江的地壩出來,她屋裡的狗自搬到石巖洞就病死了,下石壩再沒有過狗叫。 “吃飯沒有。”老張走到地壩來,等一等下面倒垃圾的李國珍上來,如今李順江的屋通透得很,在這邊壩子能從他沒有屋頂的堂屋直接看到李國珍的地壩,羅昭全正在壩子裡編高粱掃。他便從李順江靠嵌在石包裡的房子走到羅昭全的地壩去:“你這是哪陣兒的高粱還有,高粱穗都叫耗子咬完了還編啷個掃把啊,當柴火燒了不算了。” “板凳坐,吃飯沒有。”李國珍在後面上面,掃把洋鏟靠在李順江門口,打聲招呼又進他灶房去。 “坐嘛,少午就煮好了嗎。”老張把屋簷下的板凳端到地壩來,遞一匹菸葉給羅昭全:“點菸。” “少午煮好了,她的少午不到點吧鐘不得好。”羅昭全接過來,在耳朵上別一陣,意識到是菸葉而非紙菸,才停下手裡的事情來抽菸,說話:“前年的高粱穗,放那兒一直沒管它,叫耗子給我糟蹋成恁個樣子。” 老張不記得他今年是六十三還是六十四,只記得生老大根元時他還在天坪煤礦挖煤,李國珍夜裡發作,是當時河底下席文華的婆婆來給她接的生。那天夜裡羅昭全母親來屋裡借雞蛋,並叫當時將同吳秀珍結婚的小兒子李毛兒連夜去天坪叫他轉來。老張母親怕李毛兒辦不了事,讓老張與他同去,又叫黎書慧帶忠傳到下石壩去幫忙。 那個晚上真是火燒屁股,後來據說滿山裡哪兒哪兒都是李國珍的慘叫,頭胎難生,又是個屁股先出來的大胖小子,李國珍疼的暈過去又醒過來,一直生到第二天早上羅昭全轉來孩子還賴在她肚子裡。 那時的集體大食堂就設在李順江壩子下面那一排後來做了他家豬圈的房子裡,一到了早上吃飯,一壩子婦女男人把兩家壩子圍滿了,外面已經聽不清李國珍的叫喚了,都心道恐怕她是活不下來了,只是接生的還沒跑,大家不好直接下定論。 擔驚受怕了一整夜的羅昭全同他父親一起沒頭蒼蠅一樣惶惶不安的站在李順江堂屋門口,將要倒下去,聽接生的和自家母親大叫:“快點把娃兒抱到石巖秦醫生那裡去,再暗點不得活了。” 他連頭都沒聽清楚就被兩個婦女揪起來又是一頓跑,手裡還抱著個用被單和大衣裹著的血淋淋溼漉漉奶貓一樣的嬰兒。頭一回當父親,堂客還沒見到面,光聽說如何如何危急,羅昭全只嚇得三魂七魄全錯了位。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抱著個嬰兒在大山裡跑得又是汗又是淚上氣不接下氣,好多人都看到了那場面,後來總有人取笑羅根元,你的命是你老漢的汗和淚救回來的。 “準備啷個整呢?這個到底,拆嘜是不拆呢,龜兒這個東西硬是麻煩呢。”老張苦惱的摘下帽子把頂上幾根稀鬆的頭髮撓了個遍,他問羅昭全:“你們啷個打算嘛?哪陣兒架勢搬?” “我們搬哪裡去。”羅昭全哼兩聲,似怨恨的語氣,眼睛望著李順江屋裡,又望眼前這破房爛瓦:“搬它整啷個,住這裡好得很,吃得下睡得著。” “……是吃得下睡得著嘜,沒有城頭的房子安逸噻,政府有安排噻,政府管你吃喝噻。”老張斟酌著笑道:“缺哪樣有政府給你送來,擔心啷個呢,到時候自有人來管,操心那些整啷個呢……根元根秀啷個說嘛?同意你們拆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