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開始動搖,開始懷疑:“老天真的有眼嗎?為什麼要逼著一個人不能放下殺人的屠刀?”

但是,十年的反省和贖過,鄭無涯絕不是當年的鄭天壽,自責的心情,在一陣急憤之後,又自升高了。他想到十年前他揮劍殺人的時候,難道沒有冤屈的嗎?十年贖過是否就能贖盡當年的過失呢?

鄭無涯長嘆了一口氣,哺哺自語:“看來還是老天有眼,做人犯一次過失,要償付十次的代價,我是應該的。”

史金剛不解地叫道:“莊主!我們不能束手待……”

鄭無涯擺手攔住不讓他說下去,面色十分平靜地說道:“讓他們來吧!一本劍招圖解算得什麼?珍珠坎肩更不必談了,誰是千年的物主?”

“莊主!那本劍招圖解你說過,極盡擊劍的奧妙,莊主苦練多年,不過才得其中的一二,如果讓這種人得去,十年之後,為害的恐怕不止是武林與江湖。”

“放心!金剛!多行不義還有什麼好下場?到時候自然有人收拾他,我不是說過嗎?老天有眼,報應迴圈。”

“可是莊主!還有小主人……”

鄭無涯渾身一震,老年得子,親生骨肉,除非是鐵石心腸,不能無動於衷的。他嘆了一口氣,眼角有一些溼潤,沉滯地說了一句:“兒死不死!命也!”

史金剛滿臉不以為然,但是,習慣上他不會和鄭無涯辯,他覺得那是不合他的身份。

突然,叮噹一聲,天井簷下掛的銅鐘敲了一下。那是表示有重要事情緊急稟報。

史金剛衝出去,只一會兒又匆匆地走回來。

“有什麼壞訊息嗎?”

“回莊主的話,姑老爺……金在鑫搬走了。”

“他該走的。”

“莊主!金在鑫在城北原來早有一處莊院,而且,豢養著不少的人,我們的訊息太不靈通了。”

“金剛!我們不懷疑人,這是我們做人的長處,我們不必自責。”

“金在鑫留著一封信。”

“啊!他還要說明什麼嗎?”

鄭無涯從史金剛手裡接過一封特大的信簡,他掂在手裡想了一想,終於拆開。

“岳父大人:臘月二十三日送灶王爺上天的日子,是岳父大人六十華誕初度,小婿準時前來拜壽。小婿已經代邀太原府有頭有臉各路人物,前來為岳父大人作花甲之慶,趁這個機會,讓太原府的人物,認識岳父大人行善樂施以外的事,想必亦為大家所樂聞。小婿金在鑫百拜。”

鄭無涯的手顫抖了,他的嘴唇顫抖了,那不是怕懼,而是一種氣極的表現。

史金剛默默站在一旁,沒有問任何一句話。

鄭無涯將信疊起,問史金剛:“金剛!你知道金在鑫在信上寫著什麼嗎?”

“想必沒有什麼好話。”

“錯了!金剛!他稱呼我為岳父大人,他記得我的生日是臘月二十三日,他並且記得我今年是六十花甲大壽。”

“大概是良心發現了。”

“對!大概是良心發現了。我這個孝順的女婿居然代我邀請了太原府的各路人物,齊聚鄭家莊,金剛!你知道他要幹什麼嗎?哈!哈!哈!”

鄭無涯縱聲大笑,他張著手臂,仰著頭,笑得狂放。

史金剛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自己追隨多年的老主人,那份失常的狂笑。

笑聲停歇了,鄭無涯的臉上沒有留下絲毫笑意,有的只是一份鮮明的哀傷與痛苦。他從太師椅上站起來,瘸著腿,走了兩步。他拂開史金剛的扶持,沙著聲音說道:“金剛!我覺得戈平,戈總鏢頭也是個沒有見識的人。”

這樣突然冒出來的一句,史金剛茫然不知所答。

“你試回想,當年為了劫縹,跟他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