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聖人是有什麼話要說,司徒嬌等了半晌,等來的卻只有輕微的打呼聲,聖人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司徒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雖然她和張、華兩位御醫已經殫精竭慮替聖人醫治,可是聖人的身體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還有些惡化的趨勢。

這讓司徒嬌有一種極度的無力感。

她已經做了很多的努力,也改變了身邊不少人的命運,可是難道依然無法改變聖人早逝的命運嗎?

可是司徒嬌心裡很明白,若不是聖人總是太操心,事實上改變聖人早逝的命運並不是難事。

她真的很想對著聖人吼一嗓子:要命的話,請勿繼續勞心勞力!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就算太子在政事的處理上,已經隱隱有超越聖人的趨勢,可是在朝堂上面對狐狸般狡猾的大臣們,時而還是有些稚嫩,這也是讓聖人最為擔心的事。

只是這世上的事,哪裡有兩全的時候?

有舍才有得嘛!

司徒嬌一如既往地精心替聖人施完針,動作輕柔地給剛剛起出的針進行簡單的消毒、擦拭,爾後對著一直侍立在側的張德點了點頭,就躡手躡腳地準備從聖人的寢殿內退出。

“順平,若朕現在將所有的國事都交給太子,安心休養,可否能再活兩年?”司徒嬌的腳還沒跨出寢殿,聖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司徒嬌停住腳步,慢慢地回過頭去,定定地看著在張德的幫助下已經歪靠著引枕坐在龍榻上的聖人。

比起六皇子滿月那會兒,聖人的臉色差了不少,顯得蠟黃而枯瘦,整個人也沒有多少精氣神。

兩年?

若在六皇子滿月以前,聖人這樣問她,司徒嬌定然毫不遲疑地告訴聖人,只要他肯安心休養,別說是兩年,就算十年八年也應該無虞。

可是現在,不過短短的一個月,聖人又是貪杯喝酒,又是操心國事勞心勞力,如今聖人的身體……

司徒嬌不敢妄自尊大,更不敢輕言。

可是作為一個醫者,就算是面對普通人,也希望給人帶去生存的希望,何況整日裡被人山呼萬歲的聖人呢?

“順平無需為難,實言即可。”司徒嬌的遲疑和掙扎事實上已經給了聖人答案,可是聖人還是希望從司徒嬌這裡得到一個確切的回答。

司徒嬌依舊沒有說話,腦子裡卻在迅速權衡著。

聖人用順平這個封號稱呼她,又自稱朕,可見是以帝皇的身份與她說話,那麼她就得以順平縣主這個身份對之,可不是平日裡私下的姑丈和侄女,這種時候需要謹言慎行。

正當司徒嬌考慮著是不是像張御醫那般用一些場面話糊弄過去的時候,腦海裡突然閃過惠妃曾經告訴過她的話。

聖人也是人,平常心待之即可。

在如此私人的場合,還是將聖人當作姑丈、長輩待之吧。

如此想著,司徒嬌豔展顏一笑,還沒等聖人有所反應,旋即小臉一板道:“陛下真的想聽順平的真話?”

面對司徒嬌這突然的一笑一嗔,聖人有些跟不上她的節奏,略頓了頓才點了點頭道:“君無戲言,自然再真不過了。”

司徒嬌認真地看著聖人:“陛下的身體狀況如何,相信陛下深有體會。順平還是那句話,希望陛下先放下政事,安心休養。”

否則大羅金仙也救不了您!

司徒嬌垂下眸去,斂去眸中的傷感,吞下快到唇邊的那句話。

聖人眼眸暗了暗,半真半假地感嘆道:“再這樣下去,只怕大羅金仙也救不了朕了吧。”

司徒嬌猛地抬起眼睛,驚訝地看向聖人。

難道聖人還有心術不成?她明明沒有說出這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