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功夫就有點恍惚了,他不得不強忍著。忽然老四海放出去的兩隻小蟲子被捕獲了,牆角里爬出一條細細的黑線,它彎彎曲曲地爬向房頂,走到半路竟突然衰竭了。在衰竭之前,黑線抓住了老四海的眼睛。

方惠將一杯滾燙的花茶放在老四海面前,抱歉地說:“茶不好,將就喝吧。”此時她注意到了老四海的視線,笑道:“你的眼睛真尖,一眼就看出來啦?”

老四海指著黑線道:“不是視覺藝術吧?”

方惠笑道:“什麼藝術啊?我們家人就我閨女還有點藝術。哎,牆裂口子了,已經報修了,可物業太忙,還沒來得及修呢。”

老四海的手指在空中一轉:“這不是新房子嗎?”

方惠變魔法般地將兩根香蕉塞到老四海手裡,無所謂地說:“我們家以前就住在這一帶,危房改造把我們家給改造了。這是經濟適用房,我們是回遷戶,不回來就得住到遠郊區,沒辦法。哎,在北京,能有套房子住就算不錯啦。”

老四海苦笑道:“經濟適用房也應該適合人住啊,一住進來就裂口子,那是——那是——”

“那是破爛兒,對吧。”方惠知道客人不好意思直接說,乾脆把話挑明瞭。“誰讓咱們沒錢呢?經濟適用房就是給我們窮人住的,反正也塌不了。我告訴你,就這種破房子,我們回遷的時候還花了好幾萬塊呢。”方惠看到老四海面有怒色,趕緊開解道,“不錯啦,已經不錯啦。前面那座樓剛入住的時候,有一家的陽臺差點掉下來。我們家的房子只是裂了道口子,絕對算質量好的。”

老四海知道,再說什麼也是白搭,於是看了看錶,現在是下午兩點。“菜仁呢?他上班啦?”

方惠微笑著說:“他一聽說你要來北京,簡直高興死啦。兩點鐘下班,馬上就回來。”

正說著,門開了。菜仁揮舞著五六個大包小包,興沖沖出現在門口。老四海和方惠都站了起來。

菜仁大笑道:“好幾年了,你小子總算是露面啦。”老四海剛要說什麼,菜仁卻舉著塑膠袋嚷嚷道:“老婆,快去做菜。天福號的肘子,六必居的醬菜,天外天的鴨架子,鴨架子熬湯,稍微加點兒奶。對了,這兒還有兩樣半成品,是我從食堂拿回來的。老婆,快去炒菜。四海呀,按說我應該早早的就回來,可我一個同事去農村掛職鍛鍊。我送他,就晚了。對了,我那同事也姓老,和你一樣。”

老四海笑道:“保證不是我兄弟,姓老可不止我一家。”

菜仁道:“那是。”

方惠接過塑膠袋,正要進廚房。老四海趕緊道:“菜大哥,我在飛機上已經吃過啦,肚子還不餓呢。”

菜仁道:“我坐過飛機,飛機上的飯是人吃的嗎?”

方惠拎著塑膠帶進廚房了,菜仁走到老四海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十幾眼,然後照著老四海的胸口上便是一拳。“行,真挺結實的,這幾年你小子的變化不大,我可是有點老了。”

老四海笑道:“你雖然比我大十來歲,可我覺得你保證能活到我後面去,你有福相啊。”

“胡說,你會死在我前面?”

此時方惠在廚房裡喊道:“都說他有福相,可我就是沒覺出來,他的福都跑到哪兒去了?”

“菜仁同志將來肯定是大富大貴的。我這人不行,操心太多,身體的底子也不好,我爹才活了四十五。”老四海道。

菜仁忽然嚴肅起來:“沒錯,你要是老跟黑社會打交道,就是早晚的事。”

老四海哈哈笑起來:“瞧把你嚇的,兄弟現在不和他們玩兒啦,我現在走正道兒了。嘿嘿,咱是文化人,你看看這個。”說著,老四海解開自己的揹包,拿出一本書來。“這是我寫的,在南方賣得挺好,多少掙了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