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初就回來了。”柳芽隨口回道。

沈瑞聽聞;卻是一愣。

沈滄雖已經官居尚書;可在公事上從來仔細;鮮少有提前歸家的時候。

沈瑞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道:“取了蓑衣來;我去正房。”

柳芽應了一聲;取了蓑衣與木屐出來;服侍沈瑞換上;又取了一把油紙傘

“嗒嗒”;沈瑞自己撐了傘;去了正院。

上房裡;不僅沈滄夫婦在;三老爺也在。

眼見沈滄面如金紙;咳聲不斷;三老爺險些落下淚來:“大哥;你這咳疾;本就怕涼;如今又是這樣天氣;何必每日早出晚歸?還是暫時告假以作休養吧”

沈滄額頭上汗津津的;難掩乏態;望向徐氏。

徐氏猶豫了一下;起身去裡屋取了一枚藥丸出來。

沈滄就著茶水;吞了那枚藥丸;又閉上眼養了會兒神;臉上終於有了血色

“過幾日就告假;我也想要好生歇一歇。”沈滄道。

三老爺遲疑道:“大哥這樣硬挺;可是為了怕耽擱瑞哥兒下場?可這樣瞞著;真的好麼?瑞哥兒是個面冷心熱的好孩子;要是知曉了;當如何自處?”

沈滄擺擺手道:“這是老病根兒;年年犯;有什麼瞞不瞞的?你也是年過而立的人;勿要大驚小怪”

徐氏見丈夫說話帶喘;便道:“三弟別再勸了;老爺有主意……不過這幾日;等瑞哥兒考完;就是老爺不想告假;我這裡也是不許的……”

沈滄對妻子點了點頭;三老爺心情分外複雜。

他如今也是為人父;當然也有“望子成龍”之心;不過卻不明白長兄、長嫂作甚這般執拗。就算告訴沈瑞又如何?沈瑞不過十六歲;耽擱了著一科;等下一科就是。下一科;三年後……三年後也等不得了?

三老爺的心跟著提了起來;抬頭望向徐氏:“大嫂;大哥方才吃的什麼藥丸?”

“潤肺丸。”徐氏道。

三老爺鬆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個;看來效用還不錯;大哥吃了果然少咳了幾聲。”

“是啊。”徐氏垂眼;遮住眼中水波。

沈瑞站在正房門外;打了個寒顫。

他躡手躡腳地退出來;因外頭還下著雨;大家都在房間裡;正院這邊倒是無人看見。

待折返九如居;柳芽與春燕聽到動靜到廊下相迎。

“二哥沒去上房;恁快就回了?”柳芽隨口問道。

“嗯。想起一篇文章還沒寫完;等晚飯時再過去。”沈瑞隨口道。

說罷;他就換下蓑衣、木屐;去了東廂書房。

柳芽與春燕見狀;不敢相擾;往書房去了一壺茶就退出來。

沈瑞站在窗前;站了好一會兒;才回到書案後;俯身拉開抽屜;取出一份一寸高的時文集出來。

這些文集的作者;都是一人;就是南京光祿寺少卿楊廉;也是今年順天府鄉試主考官。

順天府鄉試主考點的最晚;都是七月底才點。

先前京中有不少熱門人選;這楊廉可是爆了個大冷門出來。只因這樣楊廉雖是北直隸人士;如今卻在南京為官。之所以沒有在南京任上;而是回到京城;是為了省親。

不少人措手不及;沈瑞卻是在七月初就得了楊廉的時文集;這一個月來的文章就按照方向調整。同這時文集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本《中庸》。

沈瑞雖不知劉忠是怎麼推斷出來;卻相信他不會無的放矢;就將預習的重點放在《中庸》上。《中庸》三千餘字;能抽出做時文題目的句子;沈瑞差不多都破了一遍題。

要是這些準備都是有用功;何曾不是另外一種作弊?

沈瑞心裡透亮;卻沒有矯情;依舊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