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三邁步便行,蔣公子盯著薛老三,眯成一條線,細密的眼角,跳如急雨,冷道:“薛三哥,當真拿我當外人,不肯給我這個面子?”

蔣公子心頭怒極,想他蔣某人在蜀中何曾有如此跌份兒的時候,方才,他主動伸出手來,已經是千年難得一見的事兒了,姓薛的竟然理也不理,調頭就走,他以為他是誰?這裡是蜀中,不是京城,就是鬧開了,又能如何,薛安遠還真敢對他老蔣家下手不成?

正因為系出同門,蔣公子才不怕挑起高層交鋒,限定在這蜀中一地,薛老三能玩得過他坐擁主場優勢的蔣衙內?

薛老三定住腳,回過頭來,微笑道,“小勇,你一個小孩子,有的什麼面子?今天的事兒,看在天生同志的面上,我就不跟你計較。若真計較起來,就我今天在你這水雲間所見,值此嚴打之際,你有幾個腦袋夠砍?更別說你在南邊弄得那堆破爛事兒!我勸你有時間多讀讀書,孝敬老人,做些正經買賣,別給天生同志臉上摸黑。”

薛老三這番話,聽得周遭眾人,個個目瞪口呆,簡直都快忘了今夕何夕,身在哪間了。

蔣公子也同樣呆立當場,他倒不是為薛老三稱他“小孩子”,被蔑視了而生氣,而是,心中俱是被戳透秘密的驚惶,和直面死亡的恐懼。

因為,他陡然想起來,負責蜀中嚴打督導工作的公安部辦公廳的那位李主任,正是薛家的鐵桿家臣,這位要是拿住水雲間做文章,他蔣某人能否安然無恙,還真是兩說。

畢竟,如今的水雲間看著無事,那是因為有層層疊疊的關係網籠罩,可一旦真有人下了狠心要辦,誰敢螳臂當車,阻擋zhongyang大政,就憑總司令的孫子,都在此次全國xing戰役中斃命,他蔣公子難不成自信比那位後臺還硬?

除此外,最致命的還是薛向口中的那“南邊的破爛事兒”。

蔣公子就是想破腦子,也想不出如此機密,怎會被薛向偵知。

那事雖然不大,可要看放在誰身上,放在平頭百姓身上,不過是坐個十幾、二十年牢,可放在他蔣公子身上,則牽連驚人,沒準兒就是官場地震,害人害己。

蔣公子怔怔不語,徹底呆了,薛老三也沒多少快意,因為他早過了快意恩仇的年紀。

說來,他知道蔣公子在南邊偷摸搗騰海運的事兒,也非是偶然,而是薛安遠的機要秘書戚如生,得知他要南下蜀中任職時,告知他的。

細細算來,現在的戚如生,越來越像薛家的大管家了,薛安遠也沒矚意,這位便連薛向的心也cao了起來。誰讓在他看來,這位薛家少主人前程遠大,或許會超越老領導也說不定了。

正是出於這種考量,戚如生才不會再允許薛向重蹈下江漢,赴遼東,調明珠,那種兩眼一抹黑的覆轍。

畢竟,薛向如今級別越來越高,“惦記”他的人也越來越多,稍有不慎,就有不可測之禍。

所以,此次薛向下蜀中前,戚如生便自作主張調動了嶺南軍區軍情分析科的班子,替薛向收集了蜀中政壇的情況。

當然,戚如生也謹守界線,也僅僅是收集了省委,直機關的主要領導人的履歷情況,再加以彙編,選擇重要的,告知了薛向。

除此外,還有些不足外人道的小秘密,也一併授之了。

這蔣公子的事兒,便是這眾多小秘密之一。

畢竟,在南邊搗騰貿易的,又怎麼可能瞞得住把守南大門的嶺南軍區呢,只不過,礙於港島那邊的局勢,高層對變相加深港島和大陸經濟聯絡的走私活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不過,蔣衙內之事,若真捅開了,上面的眼睛就是想閉,只怕也是不能了,也指定能牽連上其父,畢竟,如今不比後世,子女的劣跡,極能影響父輩的官聲,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