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風在開門關門之間鑽進大堂裡,她在牆角的沙發坐下,大螢幕裡蕭亞軒唱著:“只怪我們愛得那麼洶湧,愛得那麼深,於是夢醒了擱淺了沉默了揮手了,卻回不了神……”

忽而換成劉若英,“你說我們很渺小,躲也躲不掉,命運的心血來潮。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曾經是很深很深的感情。”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可是,還是會很怕很怕再傷心……”

這些靡靡之音,聽來卻驚心動魄。她剛才在包廂裡就如坐針氈,只盼著早點離開。起身走到大門口,看見馮蕭趕來,雙耳通紅站在門外時,何洛無比歉疚。“我們走吧。”她主動挽住馮蕭的胳膊。

“怎麼不多玩兒一會兒?”

“都是這兩年的新歌,只聽過幾次,不大會唱。”

即使會唱,也無法開口。

那麼多歌詞,彷彿都另有深意,直指那段苦不堪言的回憶。章遠看起來泰然自若,不再拘泥於前塵舊事,還拉著她一起唱《花樣年華》的主題曲。

可是自己呢?何洛痛恨自己的怯懦,不是已經和昨天一刀兩斷了嗎?為什麼聽到那些情情愛愛的歌詞,依然有落淚的衝動?

為了那個人,那段情。

二聽說愛情回來過(1)

有一種想見不敢見的傷痛

有一種愛還埋藏在我心中

我只能把你放在我的心中

by林憶蓮·聽說愛情回來過

何洛辦好赴美續簽,帶馮蕭回家鄉探望父母。何爸何媽一年多不見女兒,在車站相逢後笑逐顏開,說了幾句話,何媽的眼圈就紅了。何洛不禁唏噓,回到家,趁父母忙碌著找拖鞋時,對馮蕭說:“爸媽真是老了,好像一忽就多了好多白頭髮,小時候我總覺得爸爸特別高大魁梧,現在……”她低頭嘆息。

馮蕭握著她的手輕聲寬慰:“沒關係,過兩年我們工作了,就接你爸媽過去,好不好?”

何媽耳朵倒是好使,立刻回身表態:“我去了就是啞巴聾子啊。你文彬叔,就是你爸爸的堂弟,他們一家不是移民了麼?你三奶奶去了美國,後來叫著無聊,呆了半年還是回上海去了。要不是後來過去看天緯這個長孫,恐怕那半年都熬不住。”

何爸笑:“你媽口口聲聲說不能去美國當保姆,帶一個小孩子會累得蛻皮。結果剛才看到人家抱著小孩接站,衝過去稀罕得不行。”

何媽說:“哎,剛才那個小孩兒真好玩兒,你伸手指給他,他就過來抓,小手胖乎乎的,又白又嫩。我這個小老太太就是命賤,真給我個外孫,肯定做牛做馬了。”

何洛晃著母親肩膀,拖長了嗓音喊了一聲“媽”,半是嗔怪半是赧然。

何爸說:“你媽聽說女兒要回來,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收拾客房。洛洛不在家,裡面全是她大學畢業拿回來的破爛,我們又不敢亂扔,現在還堆著兩三個紙箱子,馮蕭你先將就住吧。”

何洛說:“沒扔最好,李雲微的表弟大三了,一心要出國,向我要當年申請的材料呢,正好把那一大袋子送她。”

馮蕭和何爸將行李拿到客房,何媽拉著女兒回自己房間,看她開啟箱子,一件件整理,感嘆道:“我剛才看到人家的小孩兒,就想,洛洛前兩天也就這麼一點點,怎麼現在就忽然變成大姑娘了,再過兩年,我也有個這樣的外孫了。”

“媽!”何洛撅嘴,瞟了母親一眼,“我還上學呢,再說了,我們都還小,還不穩定。”

“洛洛,媽問你……”何媽欲言又止,頓了頓,道“我和你爸都不是老封建,也知道很多學生在國外很辛苦,大家彼此生活上有個照應是好事。但是,你可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啊。如果不打算要孩子,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