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默默感受著腳下一陣陣猛烈地晃動,和時不時從他身邊掠過的巨石和陣陣慘嚎聲,莫名地想起了某一年的春天,在一棵落英繽紛的櫻花樹下他與一個美麗的女孩深情擁吻的場景。奇怪的是,雖然他早已忘記了那個女孩的相貌和名字,他卻依然深深記得當時他的感受,和那悽美的令人潸然淚下的一切。

實際上,現在的場景和當時並沒有什麼關聯,但是記憶並不是肖像畫一般的簡單複製,這兩者之間一定在他內心深處有某種微妙的感情上的關聯——

也許是兩者擁有類似的主題——美麗與美麗的消亡。

也許是因為他預感到了自己時日無多,所以讓往昔的記憶都慢慢在眼前飄過。

菲比斯本不想讓自己在這種時刻如此多愁善感,但是一想到士兵們正一個個慘死,士氣正一點點崩潰,接下來就是整個帝都的淪陷和整個帝國的崩塌。在十天之前,一切都和往日一樣,魯希瑟斯還將他招入皇宮讓他在慶典日之前盡最大的努力維持帝都的治安。在十天之前,自己還抱著一個美麗的貴族少女在不知誰家的舞池中旋轉。可是在十天之後的現在,一切都不同了。所謂貴族,所謂帝都,還有所有他們視為理所當然的生活中的一切,都煙消雲散,成為歷史,成為傳說,成為一個絢爛瑰麗的美夢,只存在於倖存者的記憶之中……

這種反差令他實在無法忍住眼眶的溼潤。帝都的平民看不到也想不到那麼遠,他們對於帝都和往昔生活的情感也沒有他來的那麼強烈。因此,也許,菲比斯是這座城市中第一個為了逝去的美好時代落淚的人……

里昂斯就沒有這麼情緒化,至少他知道這不是感傷落淚緬懷舊日時光的好時機。他一直試圖說服菲比斯對當下的情況做些什麼,開啟城門組織軍隊出去拆毀那些投石車顯然是不現實的,但是至少應該派人稍微穩定一下隨時都會崩潰計程車氣,或者稍微阻攔一下潰兵的逃散。但是菲比斯似乎陷入了某種出神的境界之中,對於一切都只是漠然的掛著凝固的微笑不語,甚至連里昂斯叫他離開城頭的請求都不理睬。

“轟隆!”一聲巨響,南側的城牆轟然倒塌了,在一片煙塵落地之後,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更多的人扔下了武器,向著和敵人相反的方向奔逃,聰明一些的人趁著這個機會逃出了帝都。

但是,投石機的彈雨卻並沒有因此而停息,敵人彷彿根本不在乎城牆的崩塌,而繼續將似乎無限的石塊投射過來,似乎想直接把這座城市掩埋。

——————————

嗜血橫斬,不知道切斷了誰的手臂;暗夜突刺,不知道刺穿了誰的心臟。

鮮血粘在手上,在手指與劍柄的縫隙之間,隨著武器的每次揮動與手心摩擦變得越來越粘稠,直到已經沒有知覺,將身體與武器完全黏在一起。

慢慢地,眼前的敵人已經不再是洶湧而來雙眼閃動著鮮紅的血光的一個個士兵,而漸漸連成了模糊,暗色的一片。而這場戰爭也就成了他與面前這隻名叫命運的兇獸之間的搏鬥。他的雙刀已經揮動了145下,代表著他只要再揮動不到兩萬下就可以戰勝敵人。但是,更有可能的是,在強大的敵人面前,他力竭倒下,然後被這鋼鐵與血肉的奔流狠狠碾過。

每個強大的敵人都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面前的這個也不例外。

他在已經被稀釋的霧中尋找著一個朦朧的手持巨斧的身影,他想要用最殘忍和血腥的方法殺死他,就像他昨天殺死敵人的那個指揮官一樣,直接摧毀敵人計程車氣。

但是這次,面對如林的刀劍,在茫茫的白色之中,他竟然再也沒有見到那柄巨斧,反倒是在隱約中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不要管他!他只是一個人。”

就像湍流中的一塊礁石,但也許更像被困在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