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與之為伍,但對古田開會時毛澤東列舉的紅四軍內種種“非無產階級思想”以及必須克服與糾正的態度還是極表贊成的。紅軍要有鐵的紀律,非如此不能戰勝強大的敵人,這一點,他和老毛等人並無異議,就算與老毛相比,他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比如,他可以明確地在羅翠香同志面前,將黑色教堂的宗教勢力列入敵對範圍。

柳達夫這麼一說,羅翠香就有些害怕了。紅四軍在古田召開黨代會的情況,她聽黃松說過一些。黃松被調去為大會服務,會議結束後就又回到了宣傳隊。那人口緊,對旁人不大肯說,倒是私下跟羅翠香說過不少古田開會時的情況,尤其對毛委員在會上的報告,作過詳盡的描述。

羅翠香一猶豫,柳達夫趁機說:“我們不如去逛逛朝鬥巖,早就聽說汀州朝鬥巖很不錯,可惜沒人帶路,我至今都還沒去過。”

羅翠香狐疑地說:“柳特派,你不是說來汀州有事嗎?”

“這不就是事嘛。”

“噢,遊山玩水的事啊?”

出了汀州城朝南走,三華里路遠,就是朝鬥巖。山上有一塊巨石,石面朝北斗,因而得名。羅翠香引路,與柳達夫一路行來。路上的積雪早已化淨,幾天前就放晴了,晴空中卻有一種清冷的凜冽,走出家門,踏上山路,愈往高處行,寒意愈發地明顯。柳達夫還是穿著他從莫斯科帶回來的黑色短皮衣,一年多來,他明顯地瘦了,黑皮衣肥了一號似的,在他身上隨風打晃。他的腸胃最受不了閩西稻米的粗糙,加上飲用水不潔,夏天時,嚴重的腹瀉幾乎要了他半條命,這也是他向中央提出離開閩西,回上海工作的理由之一。羅翠香還是穿著紅四軍的灰棉軍服,裡面新加了一件父親為她縫製的棉背心。父親說,秋天還不冷時他就縫好了這件背心,只是苦於沒人捎到部隊上。棉背心用了上好的棉花,比上海、廈門買的那些羊毛背心更能保暖。

走了一段山路,羅翠香有些熱了,她解開棉衣第一顆釦子,呼呼地喘著粗氣,腳步不由也放慢了些。沿山道踏著石階拾級而上,走過半山的“兆手泉”了。柳達夫像個賞山賞水的書呆子,一味對山色風光讚不絕口。再往前走,迎面而來一處山門,門額上書寫著“朝鬥煙霞”四個大字。羅翠香介紹說:“再上去就是一座水雲庵,還是明朝建的,到了水雲庵,就算到了山頂了,咱們還上去嗎?”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二十八 “問菩薩為何反坐”(3)

柳達夫加快了腳步,說:“太好了,就去那水雲庵內看看。所謂登峰造極,就是這意思。”

柳達夫走進水雲庵大殿,一回頭卻見羅翠香站在殿外門檻處不肯伸腿進殿,他猜,這個一年前的基督徒還是有些忌諱的。他笑了笑,心想自己對她布林什維克式的改造固然失敗,可紅四軍也未必見得就改變了她什麼,她還是從前那個上帝的女僕瑪麗亞。他不再理會她,自己扭過身來找菩薩。殿內當然有菩薩,卻坐了個反向,背對來人。柳達夫有些意外。

“怎麼,菩薩還羞於見人嗎?”

羅翠香在門外說:“你看看對聯,就明白了。”

柳達夫這才留意起那副對聯,並隨口唸道:“問菩薩為何反坐,笑世人不肯回頭。”他沉吟片刻,笑道:“有意思,有點意思!民間還真有大智慧。”

柳達夫獨自在殿內轉了轉,無非是看個詩文、字畫,別的倒也普通,沒有令他叫絕之處,只不過到此一遊罷了。出得殿門,羅翠香又陪他繞過“駝風亭”,走進殿後的一個石洞。石洞不小,容納十幾個人不成問題,因為隆冬時節,洞內寒氣逼人,令柳達夫連打了幾個寒戰。可以預想,倘是夏天炎熱季節,洞內該是何等涼爽愜意。洞內供著石雕彌勒佛,有些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