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樁婚事,老太君早間也讓他過去商議猜測了一番,兩人皆覺著此間應是還有蹊蹺。說一千,道一萬,堂堂一個一字親王也斷無那般懇切的求娶一個再醮之婦的道理。何況,此人還是這般品貌。

四老爺和老太君心下皆有隱憂,可當著明思也不好多言。兩人私下一商議,這心裡都有些放不下。正好傳話婆子來報,老太君便存了些試探之意。

可這一兩個時辰下來,無論老太君話中如何隱晦的旁敲側擊,此人回話皆是舉重若輕,全然讓人看不清其心中的半分想法。

見得情形這般,四老爺不由地愈加為明思擔心起來。

這般年紀,竟然就能有這般深沉心機,行事又這般圓滑老練,自家女兒即便是聰慧,可於這男女相處之道上,卻是比一般女兒家要遲鈍笨拙些……

可此人偏偏又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品貌皆是極致風流……四老爺私心裡還是覺得秋池那般的男子,更能讓他放心些。

即便有些不合,至少秋池是斷不會做出傷害明思的事情來。

可此人……看榮烈愈是表現得溫柔,臉上笑容愈是無懈可擊,四老爺這心裡便愈是不安。

兩人比肩離去。

一個身材秀雅挺拔,一身黑袍華光隱隱,褐發如絲順滑,襯著紅緞絲帶飄逸身後。只看背影,便覺極之瀟灑俊逸。

而另一個身形嫋娜,一身鵝黃嬌俏鮮嫩,行走間,步帶韻律輕盈,宛若山野初放之幽蘭,賞心悅目之極。

四夫人唇邊淺淺含笑,只覺兩人極是相襯,心中甚喜。

四老爺卻忐忑苦澀,不能言表。

老太君將夫妻二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心中也是無奈一嘆。伸手在四老爺肩上拍了拍,寬慰道,“兒孫自有兒孫福,看個人的造化吧。”

四老爺苦笑淡淡卻是無語,只能無奈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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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思忖片刻,便朝大花園行去。

此際三月初,正當微寒料峭間。去鏡湖周圍晃一圈,吹吹冷風,也就算交差了。而眼下這天氣,那邊人跡罕少,正當合適。

明思也懶得問這傢伙為何還賴著不走,這傢伙的性子,幾番交手下來,她自忖也算摸到了幾分。

問了也是白問,還省得一個不小心,又成了滿足此人惡趣味的話頭。

一路靜悄悄,到了鏡湖畔,明思沒有理會榮烈,徑直朝東面的抄手遊廊行去。

反正此處無人,她也不用同他再裝什麼“郎情妾意”。湖面那浮廊四面通風,榮烈愛去哪兒她管不著,反正她肯定是不願去吹那冷颼颼的冷風的。

方走到抄手遊廊的入口處,明思驀地停住了腳步。此刻,在她右側兩步遠是一塊橢圓形的觀湖石。

看到這塊兀立湖邊的觀湖石,明思只覺有些怔忪。

從那回後,她還是第一次來這鏡湖。

湖水依然沉靜如鏡,毛色豔麗的鴛鴦三三兩兩的在湖邊聚集著打盹兒,偶爾相互輕啄親暱,讓人只覺安然靜謐。

在此處,時間似乎是靜止的,一切都兩年前,甚至十年前都無不同。

不同的,只是心境。

明思說不出此刻的感受,默默地看著眼前熟悉的精緻,心中五味似有似無。

一轉眼,寒暑兩番來回,兩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這塊觀湖石……那時,她便是站在此處同明汐明嘲暗諷。也是在此處,一抬首便見那銀甲男子眸光沉靜,定定相望……

斗轉星移,似無覺——惜人事已全非……

榮烈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面上突然現出的怔意,輕垂了垂眸,緩步走近,淺笑挑眉,“在想什麼?”

明思餘光掃他一眼,不說話,提步朝那遊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