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將進行重組,精減員工數字,開源節流。」

大家都呆了。

「但是,離職員工保證獲得合理賠償,名單會在兩星期後公佈,請各位回到崗位上去。」

同事們面面相覷,不聲不響離開頂樓。

從此不叫英龍,叫中申。

回到郵遞處,大文清晰向員工匯報資訊。

有人說:「我們只是蟑螂,總有辦法生存。」

「對,不會動到郵遞部。」

「劉伯真幸運,已經領了退休金安然離去。」

「我們不知要捱到幾時去。」

「唉,生不逢辰。」

「咄,別怨天尤人好不好,一切靠自己雙手。」

這種話,相信響盪整座英龍,不,中申大廈。

曼谷下樓來找大文,「我要走了。」

大文意外,「這麼快?」

「人事部補我兩個月薪水叫我走。」

大文無言。

「我曾是皇親國戚,我無話可說。聽說每個部門要裁掉三分之一人數,由主管負責點名。」

「三分之一那麼多!」

「是,即每個員工需做多三分一工作量,不悅者大可辭職。」

大文說:「太苛刻了。」

「新人事新作風,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把全體人員開除已算皇恩大赦。」

「郵遞部所有職員除我之外全有家庭負擔,裁我好了。」

曼谷忽然笑了,「大文,很高興認識你,後會有期。」

曼谷瀟灑離去。

有家底就是這樣好,走就走,回家去,照樣住那間屋子,駕原有車子,吃同樣的飯菜。還有,與舊時朋友往來,一成不改,反而賺得經驗。

其餘的同事就沒有那麼幸運,人心惶惶,處處苦水紛沓:「我的長子剛剛進大學,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得綴學幫家」、「你的總算成人,我那三個分別三歲兩歲與半歲」,「你有三名?你瘋了」,「我剛買了房產,月供一萬八」……辦公室裡充滿長嗟短嘆。

大文已準備失業,心平氣和。

第二天,同事們均準時上班,沉默、勤工,與平日大不相同,都不知做到幾時,忽然珍惜這份卑微工作。

大文派信,發覺大班房正大事裝修,簇新名貴傢俱電器,全部扔出,一個穿唐裝的堪輿師捧著羅盤,撥著手指,嘴裡喃喃有詞,四周踏步。

大文見了既好氣又好笑,正是換湯不換藥,凡是坐上頂樓的人,心思都一樣,自顧不顧人,下邊老百姓仍然水深火熱。

秘書都趕到另外一角上班,本來四個人,現在只剩兩個,全鐵青面孔,心情欠佳。

裝修工程蔓延到大堂,不知在天花板鋪些什麼軌道,大水晶燈拆了下來扛出去,抬進一架三角鋼琴,下午有一個女孩坐著演奏。

人事部找陳大文,「你的裁員名單做好沒有?」

「我部門一個不能少。」

「廢話,陳大文,你現在就說兩個名字給我聽。」

大文無奈,「我,陳大文。」

主管憤怒,「大文,我早知你脾氣。」

「劉伯走後,我們部門已經精簡,一共才幾個人,每天忙個不停,我們用勞力,分身不夠。」

主管嘆口氣,搔搔頭,「你最奇怪,別的部門忙不迭送上名單,排除異己。」

大文微笑,那麼,都是人才。

這時,警鐘忽然響起,鈴聲大作。

擴音器傳出一把莊重的男聲說:「火警,火警,注意,這不是演習,各位請用樓梯,步行到街上集合,火警,這不是演習。」

主管立刻捧起電腦軟體盒子,眾人都警惶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