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一樣。他不知不覺地將手上那塊血淋淋的肉藏在身後,血水沾到了他*的腿上,他都渾然不覺。

黃天驕的家人一個個從黃松身邊走了過去。尤其那些女眷,有的惡狠狠地瞪黃松一眼,有的意味深長地看一眼那塊血淋淋的豬肉,還有的連看都不看黃松一眼,就好像這個佃戶和那塊血淋淋的豬肉都不存在。

走在最後面的黃天驕卻在黃松身旁站住了。

“黃松,不是自己養的豬,肉吃得下去嗎?”黃天驕嗓音低沉,陰得令人發悸。不等黃松抬起頭來,他又低聲嘀咕了一句:“別人家的豬肉,就算吃得下去,還能在自己身上長肉?”

身後的鐵血團的人用矛槍把子敲了黃天驕腦殼一下,他閉上嘴,一手揉著腦殼上鼓起的包,默默地向著無盡的黑夜走去。

黃松呆呆地立在路邊,血水還沒淌盡的那塊豬肉,愈發地沉了。

革命造反當然不僅僅是殺豬吃肉,“打土豪”後面的重要內容是分田地。村裡成立了蘇維埃政權,選出了自己的蘇維埃主席,權力可比從前的村公所大得多。龍巖來的謝先生警告村蘇維埃主席:革命的目的是奪取政權,奪取政權就要對農民階級的敵人實行無情的專政,什麼叫專政?那就是*。黃松和鐵血團的人繞了很大一個圈子,才明白了謝先生想要表達的意思:不能再讓大土豪黃天驕在村子裡晃來晃去了,要把他收進大牢。村子裡往年連個竊賊都很少,哪來的“大牢”?好在村裡黃氏宗族有幾幢土樓,圓的、方的都有,有的還是大清康熙年間築起來的。鐵血團就把黃天驕一家收押在一座圓形土樓裡,鐵血團的人輪流站崗看管。

黃天驕一家被關起來的第一個晚上,就輪到黃松站哨。

五 黃松的革命劊子手使命(3)

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圓,不久,就有黑雲拉洋片似的一塊塊走過,讓古老的土樓內明明暗暗的,變幻不定的光線令人心裡很不踏實。黃松自從吃了東家的豬肉,一直有意無意地躲閃老東家,他不知該怎麼面對生氣的東家。其實,那兩頭豬是全村的窮人分掉的,又不是他一人吃掉的,可偏偏黃松心裡就結下一個解不開的疙瘩。“不是自己養的豬,肉吃得下去嗎?”“別人家的豬肉,就算吃得下去,還能在自己身上長肉?”老東家陰沉的詰問聲總在黃松心裡無情敲打,他想自己是欠下老東家的了。從小起父母就教導黃松做人再窮,不搶不盜,給他講凍死迎風站、餓死不彎腰的道理,那叫個氣節。黃松一天天大了,慢慢找到了生活的滋味:其實窮人拿死並不當回事的,倒是凍和餓的滋味都不好受。

站哨的黃松忽然聽到有異樣的聲響,豎起耳朵,才聽到有人小聲地喚他名字。

“黃松,黃松……”

那聲音賊賊的低,卻透著一股熱絡,是單獨關在一間房裡的老東家叫他。土樓裡的杉木板並不隔音,夜裡傳得很遠。

“黃松,你來一下,叔有話同你說哩。”

黃松心裡一熱,老東家成他“叔”了?以往祖祖輩輩,他家都是東家,自己家都是僱工,儘管都是一“黃”姓,說親不親,也就是田地和租谷的關係,他怎麼就成叔了呢?儘管如此,黃松還是不由自主走過去。他把腳步放得很重,“嗵嗵”的腳步震得上百年曆史的土樓走廊樓板搖搖欲墜。黃松想聽聽“叔”要說些什麼。

“大侄子,咱一筆寫不出兩個‘黃’字,說穿了,是兩家人,也是一家人,你說對不對?”黃天驕的聲音很低,像烏雲蓋住的月亮,“大侄子你說,我家祖上對你家祖上如何?”

黃松的臉色在慘淡的月光下一片雪白。“別,別別,老東家,你可別叫我‘大侄子’,我要是‘大侄子’,怕也得關在裡面呢。”他小心地四處看了看,用矛槍柄敲了敲門板,“咚咚”的聲響嚇了裡面的老東家一跳。黃松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