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流從林司令瘦削的臉上,窺出一絲笑意……

丁泗流這就更納悶了!難道說他們在古田開會多發了餉洋?還是吵架……難道這回沒吵架?沒吵架還開會幹什麼?還是誰跟誰吵架,林司令吵贏了?丁泗流摸不著頭腦了。共產黨就是讓人猜不透,共產黨的軍隊也讓人猜不透。他想。

很快,從軍部到縱隊、支隊層層佈置下來,開始傳達紅四軍第九次黨代會精神。丁泗流原以為黨代會,要傳達也是共產黨員的事,與他們這些非黨員的軍官和士兵無關。這回他又錯了!按照總前委的佈置,古田黨代會的精神傳達要求貫徹落實到每一個人頭上,不僅黨支部,就連士兵委員會都跟著忙得團團轉,包括馬伕、伙伕、挑夫在內,滴水不漏,人人有份。這可苦了丁泗流,他平素最怕的就是開會學習,找地方一坐就是半天,臺上人講得嘴皮子發麻,他呢,只好不停地抽菸解悶,直抽得舌根子發苦,好酒都喝出尿滋味。原以為,屁股底下受幾天罪,坐板凳上幾天大刑,熬過去也就好了,部隊該幹啥幹啥去,可這回他老丁還是錯了!傳達古田第九次黨代會的精神,主要是學習黨代會的決議,那是一篇長長的檔案,據牛胖子悄悄說,那是紅四軍重新當選的總前委書記毛澤東在會上作的報告。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唸完之後,按照紅四軍政治部的佈置,各大隊軍官都要檢查對照各自存在的問題。

這一查不要緊,丁泗流在調往四縱隊工作期間打罵士兵的“問題”就鬧出來了!

事兒還不小。為什麼?老毛在黨代會上點名道姓,還寫進黨代會的決議案中去了,檔案中點了四縱隊班長“肖文生”的名,肖文生誰打跑的?不就是他丁泗流嘛。據說,*司令員親自下了命令,要一縱隊政治部好好追查一下丁泗流在四縱隊手槍連打罵士兵的軍閥殘餘作風問題。

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丁泗流沒想到連林司令都要對他落井下石了!當初回到一縱隊,林司令的袒護之意還是那樣明顯,怎麼轉眼工夫就變臉了?看來還是在古田那個會上,不是林司令對別人施了魔法,就是被別人施了魔法。

二十九 槍聲差點響起來(4)

唉,古田!

唉,共產黨的會!

大隊黨代表原來是湘贛邊界上一個煤黑子,他早就對丁泗流看不順眼,實際上據牛胖子說,他老丁來之前,煤黑子就和牛胖子不對付,仗著他在黨內的身份,逞強爭權,成天用“黨代表”的派頭壓制牛胖子,兩人明裡暗裡沒少鬥氣。丁泗流來了,煤黑子自然把他看成是牛胖子的同夥兒,當然沒有好臉色了。只是有牛胖子護著,加上他老丁也是老資格了,煤黑子拿他也沒有多少辦法,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兩隻眼睛全閉上。古田黨代會一開完,煤黑子也來勁了,兩隻眼睛全睜開不說,還瞪得牛卵子般大,有了林司令的“追查”令,有了政治部的指示,他就揪住丁泗流的小尾巴再也不肯撒手了。牛胖子明知道煤黑子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可古田那個會一開,黨員們都像喝足了老酒,人家勢大,就連在了黨的那些馬伕、挑夫都仰著脖子走道兒,他們這些非黨員軍官都灰溜溜的,別說再護著他丁泗流了,牛胖子怕是連自己都保不住,沒準哪天捎帶著挨批呢。

煤黑子還算客氣,沒有藉機鼓搗上級免了丁泗流的中隊長,甚至連他的手槍都沒收走,還整天吊在他屁股後頭晃來晃去。除了那把手槍,他還有什麼好晃盪的?那是他老丁剩下的唯一的臉面了。如果有一天,一縱隊派人下了他的手槍,那他的行伍生涯就算是走到頭了。

按照煤黑子的佈置,大隊士兵委員會連續開了好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