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看著鏡子,良久不動。

白髮在什麼時候悄悄生出來?不知不覺,自手術之後,她像是老了十多廿年。

也許,不需易容,人家也不能把她認出來。

但是她還是化了老妝。

受傷之後少運動,她反而胖一點,很容易扮成為另外一個人。

黃昏,金瓶看見他陪她出前園散步。

玉露衣著時髦,打扮得極之漂亮:頭髮剪短熨曲,貼在頭上,精緻五官更加顯凸,她搽玫瑰色口紅,穿黑色緊身衣褲,外罩大襯衫,並不遮掩大肚,十分坦率。

金瓶沒想到玉露如此開心。

她一臉從容,這個時候,如果她對金瓶說:「師姐,你回來了,真好,我想念你得不得了」,金瓶真會相信。

玉露一向擅掩飾工夫。

在最最出人意表的時候,她會得天真地笑出來,用那甜美的笑容掩蓋一切。

金瓶記得好幾次犯錯,師傅正在嚴加責備,玉露忽然笑起來,連師傅這樣的老手都忍不住嘆口氣,「笑,有什麼好笑?」但終於也不再追究。

千萬不要被這無邪的笑容矇蔽。

金瓶現在懂得了。

比起玉露的豐碩亮麗,金瓶只覺自己憔悴蒼老。

接著秦聰出來了,看著園丁種花。

金瓶在對街看著他,他絲毫沒有警惕,像是已經忘記他有敵人。

園丁種植的地衣叫石南,淡紫色,不香,也不壯觀,金瓶卻喜歡它。

秦聰曾經問:「這花不好看,又無味,為什麼種它-」

金瓶當時沒有解釋,她喜歡石南在大石fèng中生長遮住醜陋黃土的功能。

沒想到今日他也在園子種這個默默低調的花。

是打算在此永久居住嗎?

終於,他看到對面也有人在園子種花。

他伸手打了一個招呼。

金瓶放下花苗,也招了招手。

他迴轉屋內去了,並沒有把她認出來。

秦聰竟然不認得金瓶。

金瓶嘿嘿地笑出來,笑聲可怕,似狼桀,她連忙掩住了自己的嘴。

無比的荒涼襲上她的心頭,她低下頭,受創後第一次落淚,連她自己都詫異了,急急伸手抹去淚跡,怎麼居然還會哭。

忽然聽見有人對她說:「這個時候不適合種玫瑰。」

原來是鄰居老太太,好奇地走過來做免費訓導。

「你好,我姓蘭加拉,你是什麼太太?」

「我姓張。」

「你也是華人吧,同對面的王先生王太太一樣。」

「對麵人家姓王?」

「是,你可有見過他們?一定認得,真是漂亮的一對,承繼了一大筆遺產,搬到這裡來住,太太快要生養,經過素描,已知道是女胎。」

「那多好。」

短短几句話,無意中已將歷史交待清楚,沒想到他們一點顧忌也無。

「王先生告了長假,日夜陪伴妻子,真是恩愛,我做了香蕉麵包送過去,他們很愛吃,張太太,你喜歡吃嗎,我也給你做,你丈夫呢,他做何種職業,你可是移民?」

金瓶笑笑,不出聲,迴轉屋內,關上門。

電話鈐響了,她一看顯示板,見是夏威夷群島打來,一陣歡喜,連忙去聽。

「金瓶,為什麼到今日才與我聯絡,牽記極了,是否發生過意外?」

「我車禍受了重傷留醫。」

他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金瓶笑,「如果我不見一條腿或是兩隻手,你會否離棄我?」

金瓶聽見他深呼吸的聲音。

「我四肢健全,不過,頭部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