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盆邊搭著的白疊帕子浸入浮著碎冰的水中,再撈出來擰乾,三折,坐到秦念身邊,在她面上,手心中都擦了擦,又搭在她額上。

再這樣燒下去,便是性命無礙,只怕也要燒壞了腦袋。

林氏將自家懷郎的前程都寄託在這堂妹身上,自然是萬萬不願她出事兒的。白琅沒來之前,她一點兒也不介意熬夜服侍秦念。

只要秦念還能好好兒活下去,白琅看著她做這些事,定會心生感激,翼國公府想來也會知曉。但若是秦念死在她府上,那便沒什麼好再說的了,那府邸裡頭的人只怕再也不願見到他們一家子,懷郎自然也攀不上宗族這棵大樹。

林氏看著昏迷不醒的秦念,心裡頭燥得像是點上了一把火,眼中酸澀著,竟險些要落下淚來。

若是秦念有什麼不測,她的懷郎,不是也太可憐了嗎?同樣是秦家的子嗣,秦念那幾位嫡兄的兒郎子同她的懷郎幾乎天差地別。好容易尋到個機會託得秦念,將懷郎送回去,不管會不會因是庶子骨血低人一等,能見得京中的貴人混個臉熟也是極好的啊。

蒼天,秦念萬萬不能有事兒。林氏自覺,她這一份虔誠急迫,比及白琅也少不了幾分啊。

過不得多久,庭外靴聲響起,卻是白琅疾步入門,見得林氏,先行一禮:“堂嫂,內人她……”

“方才醒了,說了幾句話,又昏過去了。”林氏起身,垂著頭,用袖子遮住面頰——然而,白琅進門之時,她倉皇擦去眼角淚花的真誠動作,想來對方已然看到了:“當下身上燒得滾燙的,已然叫人去請醫士了。”

白琅進門之時,面上尚且歡喜,聽得這一句,卻是一怔:“她……她說了什麼?”

林氏的聲音有些低啞:“她說,她想你……若是她不行了,希望你看顧錚郎。莫叫她這一點骨血受了委屈……”

白琅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終於苦笑一聲,道:“辛苦堂嫂。我陪著她吧,您回去歇息便是。”

“過陣子醫士來了,若說需要什麼東西,白將軍遣下人去與我通稟便是。”林氏也不堅持留下,她做事還是很有些分寸:“說來將軍每日回軍營,來去怕也不便。不若我將府上東西兩院之間落下鎖,這西院兒,便藉由七娘住,將軍也留下陪著她可好?這般便也不必避嫌了。”

白琅怔了怔,看看榻上面頰燒紅的秦念,咬著牙應了一聲。

林氏便告了別,退出去了。單留下他,頹然坐在秦念身邊。

發了一陣子怔,他伸手到她錦被之下,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也是灼熱的——那也好,她還活著,就還有希望好起來。

他陪著她,她知曉麼?

彷彿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小心揭開了她身上的錦被,用指尖輕輕戳碰了她腰間的傷處——一根粗枝竟從這裡紮了進去,留下的是不亞於槍傷的圓孔。萬幸是不曾傷著臟器,可那樹枝日曬風吹,決計乾淨不到哪兒去。

她還流了那麼多血,一路廝殺回到落鳳城之時,他的鎧甲都被她的血染透了。多半是路上顛簸,將傷口復又震裂了,否則若從她受傷時便一直這般淌血,怕是早就沒命了。

他不知曉該怎樣治這樣的傷,保守起見便只用了藥,可當下——他觸手之處堅硬如鐵,顯然是已然生了膿了。

已然是說不得了。便是叫她疼痛,落下疤痕,也勝過因這一處傷要了命去。

他站起身,出了內室,叫婢子們取火與瘡刀來。正是這時,林氏先前延請的醫士到了,診了脈,也只道是傷口生膿,以致高燒。

白琅哪裡能就這麼放他走,忙問道:“可要緊?”

醫士苦笑道:“這外傷的事兒,只怕白將軍比小的清楚百倍。說是要緊,治好了便不要緊,若接著生膿,不要緊也要緊了。小的只能給夫人開出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