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患是個年齡只有10歲的小姑娘,當抱著她的媽媽解開緊緊圍在她腰間的裙子布時,林可歡震驚的看著孩子從臀到脛完全是皮開肉綻的傷口。最嚴重的地方,甚至部分脛骨外露。這是林可歡第一次在兒童身上看到如此嚴重的創傷。小姑娘顯然已經不堪疼痛半昏迷了。林可歡緊急給孩子作處理,同時讓護士詢問記錄病史。小姑娘的媽媽嘰裡咕嚕的說著,林可歡已經努力的在學習當地的語言了,卻只能聽懂一詞半句。最後還是護士簡單的解釋,讓她明白了個大概。這個可憐的孩子只不過因為飢餓偷吃了一點家裡的剩飯。就被父親和哥哥揍成了這樣。說的時候,那個母親絲毫沒有什麼難過和著急的樣子,似乎這個孩子的死活,對她來說並不重要。酷熱的天氣裡,林可歡的心一陣發冷。

眼前的救濟藥品治不了這個孩子。林可歡決定回宿舍去拿自己帶過來的全套急診包。那裡面有處理嚴重外傷的所有物品。

林可歡讓護士陪同母女倆在這裡等,自己匆匆提著另一個小火油燈往宿舍趕。

小區到自己宿舍的路程不算太近,林可歡連走帶跑的花了四十多分鐘才汗流浹背的回到宿舍。匆匆提上急診包就往回趕。沿途更黑更安靜了,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好在經過官員們居住的兩層樓時,樓房裡的燈光給林可歡壯大了膽子。

林可歡已經跑不動了,只能呼哧帶喘的快步往前走,心裡不斷抱怨這個鬼地方窮的連腳踏車都沒有,當地人除了不到10%的人開車外,剩下的那90%的人口都只能用腳走。如今,她也是其中一個了。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冷不丁迎面躥出來三個人影。驚魂未定中,林可歡只張嘴‘啊……’了個開頭,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手裡的火油燈也掉到了地上。

林可歡被一隻有力的胳膊從背後鉗制著動彈不得,捂在嘴上的大手掐痛了她的臉頰。林可歡驚恐萬分的睜大了眼睛,卻什麼也看不清楚。幾秒鐘後,地上的火油燈被撿了起來,在重新獲得的微弱光亮中,林可歡看到了面前完全象鬼魅的兩個人。從上而下的黑衣,包頭的黑布,黑手套,黑皮鞋……只有露在面罩外面的兩雙眼睛能夠證明他們是活人。林可歡渾身的汗毛連同頭髮都幾乎要倒豎起來,身體不可抑制的發抖,腦海裡只剩下了四個字‘搶劫殺人’。

在如此落後貧窮的國度,別說是白人和黃種人,就連同樣種族的黑人自己,也都遭遇過被同胞搶劫、打殺的悲慘經歷。林可歡從來到這裡的當天,就不斷被囑咐注意自身安全。可是向來只在醫院和宿舍兩點一線間奔波的她,一直都很安全,也就逐漸放鬆了警惕心。今天才是她第一天深入民間,就遇到這樣的事情,林可歡簡直要嚇昏了。身體開始發軟往下沉,卻被身後的人提溜著,倒不下去。

對方也在審視著林可歡。顯然站在提燈那個人後面的高大男子是他們的頭兒。他銳利的目光從林可歡的臉上移到她身上的白大褂,最後停留在標有紅十字的大個急診包上。他輕輕一揚下巴,鉗制林可歡的那個黑衣人,在林可歡耳邊低聲威脅說:“別亂喊,否則殺了你。”用的竟然是標準的法語。說完,拿開了捂嘴的那隻手,卻依然用力鉗制著林可歡的身子。

聽到標準的法語,林可歡莫名的感到一點安心。街上的暴徒滿嘴裡只有當地的土話。用上全部的勇氣,林可歡顫抖的說:“我是醫生。來自中國。是援非醫療隊的成員。別殺我。”法語是出國前惡補的,林可歡只會簡單的幾句,實在說不出更多的話了。

高大的男子沉默著,似乎在決定林可歡最後的生死。林可歡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眼淚湧出眼眶,神情格外的楚楚可憐。

高大的男子低沉的開口:“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今晚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許說出去。”語速太快,林可歡又驚嚇過度,根本沒聽懂,一片茫然的看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