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的水蒸氣太大了,弄得人的眼角都溼溼的,我清楚地記得這是我用了十幾年的小玉碗,本來有一對,被我摔壞了一隻,只剩下一個了。我想臨走的時候我要把這個小碗帶走,到哪都跟在家一樣。

“媽,你們以後不用這樣。我又不是什麼客人。”

“現在工作怎麼樣?”

“還可以。已經穩定了。”

“也不要太拼命了,身體要緊。”

“你女兒是那種拼命的人啊?”

“我說的話,你自己在外面要保重身體。”

“恩,知道了,我身體好著哪。你們就放心吧。”

“你這麼大了,什麼時候找個物件也帶回家給我和你爸爸看看。”

“這個你們就別操心了啊。”我突然想起我竟很久沒有想到餘暉了。

“你也不小了……”

“吃飯吃飯,別說了。”父親打斷母親的話。

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被子上還有陽光的味道。房裡的擺設還像以前一樣。心裡一陣難過,世界上有一個角落為我準備,可我卻無論如何不能完全跨進去。我看得到這個地方是不管我在快樂富足還是失落貧窮,都有充足的陽光,它熟悉我卻從來不對我抱有成見。我得志時它不指望獲取好處,我失意時它不施與冷漠,它以最純潔的方式愛我,給我,在那我可以固執地按自己的實施自己的理想,可是,我眼看著這些,我向往的,我卻跨不進去,我看到門口有一道坎,我跨不過去。我和阿土,因為是同一種人,因為各自不同的缺失,無法迴歸正軌,無法回報溫暖,所以寧願浸泡在陌生的空氣,偏愛拒絕。我們無法正視自己的想法與願望,我們的挫敗來的太早,太始料不及,它積攢的灰塵太厚,骨子裡的自卑使我們無力站起來迎接光華的照耀,可我們的理想太強烈,太倔強,又使我們無法安息。所以我們做的最多的事是踟躇和停滯。我們不停地前行,我們一直在停滯。所以我們能做的事就是不停地懷念,然後再次離開,不停地離開。如若不逃離,期待就會被期待緝拿,我們不停地熟悉陌生的東西,然後再被它們追捕。對一切無力與溫暖禮尚往來的人而言,期待,是禁忌。因為我們並不是要疏離於人情,我們是要疏離的是我們的天性。

睡在母親的懷裡是香甜的,沒有更安全的地方可以有之比擬。可是這個地方,卻因為一種叫做血緣的東西而被隔阻,也許如果我當時再小些並不會這樣,可我寧願相信僅僅因為血管裡這些液體的緣故。血緣是上天賜予的關係,永遠是最牢靠的,縱使我們憎恨,並不想要,可它就是永久跟隨的,直到每一個人死亡,它是最權威的,最盛大的。除了它,所有關係都不能像我們期待中的一樣走向完全肯定的永恆,不管這個結局是壞還是好。就像我和陸離只能走向朋友,我和餘暉註定道別。我們都要做一個好人,所以我們準備好分別後牽念。難養的風信子不能給已是繁忙的人帶來幸福,幸福太短暫。我不捨得人們用短暫的幸福換走長期的快樂。喪失距離美感就會暗淡,風信子是自負的植物,不會給人厭倦的機會,在人們欣賞離開之前寧願閉上眼睛,只聽他悲傷的聲音而不願看他努力微笑的樣子。

清晨的陽光照進房間,我看了一下鬧鐘,已經8點半。

“醒啦?”母親聽到聲音進來:“起來吃早飯吧。”

“怎麼這麼遲啊。”

“你昨晚睡的遲,想讓你多睡一會。”

“做了什麼?”

“給你做了荷包蛋。”

“媽,我想吃麵。”

“面?我給你做去。”

“媽,我想吃街上那家的。”

“那家早不開了。”

“不開了?”

“不開了,去年搞建設拆了。”母親遞給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