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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皎潔的月光之下,天地之間一片靜謐,清風吹過,河邊長草沙沙而動,不算太寬的絳水緩緩流動,水聲潺潺。
夜色之中,一點點火光,就沿著絳水南岸向東西方向蔓延開去足有三四里的距離,這些火光當中,正是三萬一千多幽州軍的大營。
到了這個時刻,除了少數四處巡哨的騎兵依然在強打精神四處遊走之外,大多數幽州兵已經沉沉睡去。
雖然知道等下那個缺德帶冒煙的“建寧王李倓”一定會來搗亂,但連續幾天的精神緊張,加上強行軍,他們實在太困了。
他們睡得著,安祿山卻怎麼也睡不著。
自從六百天策騎兵從從滏口陘趕到河東,出現在自己大軍的身後,而自己派去追擊“建寧王李倓”的騎兵也總是臨陣倒戈,安祿山就知道,此次南下奪取長安城的希望已經完全破滅。
可偏偏北撤回太原,之後再撤回范陽也是不可能,因為自己這麾下三萬多幽州大軍對天策軍和“建寧王李倓”已經完全喪膽,一見天策軍軍旗和“建寧王李倓”肩膀上兩面旗幟,就望風而逃。
萬般無奈下,安祿山只能帶著這三萬多毫無軍心和士氣的幽州繼續南下,他和三萬多幽州軍其實是在等一個機會,唯一能夠活命的機會。
安祿山性格狡詐如狐。從來就不是一個死板的人。既然在戰場上已經完全不可能戰勝天策軍。那就只能從戰場外想辦法。
所以,他投降了!
自然不是向天策府投降,而是向李隆基投降。
情況已經很明白,大唐皇帝李隆基確實來到了河北戰場,目的就是要收天策軍的兵權,並將建寧王軟禁,只是之前的情報有誤,建寧王竟然沒被軟禁。反倒成功脅迫李隆基封他為征討元帥,范陽、平盧節度使,並許他平亂之全權,節制天下各鎮兵馬。
安祿山和田乾真,張獻誠,以及被抓走之前的嚴莊,張通儒就敏銳的就分析出問題的關鍵,也是幽州軍死中求活的唯一辦法。
李隆基和天策府已經翻臉決裂,以安祿山和所有人對皇帝李隆基的瞭解,這個矛盾根本無法調解。雙方死拼一場簡直就是必然。
之所以現在還沒動手,無非是皇帝還沒回到長安;無非是皇帝還沒做好準備。還沒把握真正控制朔方軍、河西軍、隴右軍、安西北庭軍的軍權;無非是幽州軍大敵當前,一切要等打敗幽州軍再說!
既然如此,那幽州唯一的活路不就是秘密向皇帝投降,並且幫助李隆基內外夾擊天策軍嗎?
皇帝固然恨自己,幽州軍固然作惡多端,惡貫滿盈,但現在幽州軍已經被天策軍打殘了,已經不能對皇帝造成多大威脅了,而天策府李倓卻直接威脅到李隆基的皇位。
安祿山和田乾真有十成把握,李隆基一定會接受幽州軍的投降,並十分願意看到幽州軍和朔方、河西、隴右軍,左右夾擊天策軍,殺死“建寧王李倓”!
“阿浩,張獻誠走了有幾天了?”河邊一座村民早已跑光的村鎮當中,最大一間房子當中,安祿山一臉憔悴疲憊,頭髮鬍子亂成一團,眼窩深陷,雙目通紅地問道。
這已經是安祿山第五次這樣問了,同樣疲憊不堪的田乾真再次苦笑一聲道:“主君,張統領是九月初九半夜出發的,現在是九月十三午夜將至,若是一切順利,張統領或許今夜能到,若是不順利,明天也應該有信吧。”
安祿山茫然地哦了一聲,喟然道:“你說時間會不會來不及?若是在朔方、河西、隴右軍到達之前天策軍就對我們發動總攻這可怎麼辦?”
田乾真苦笑道,局勢如此,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還能怎麼辦:“若真如此,我們也只能盡力拖延周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