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終於可以好好的將頭髮洗乾淨了。

這兩日在山裡跑來跑去,頭髮上沾滿了灰塵,身上也髒得很,洗澡她不敢,可是頭髮卻是一定要好好洗乾淨的。

慕微將那木槿香精油放到一旁的石頭上邊,伸出手去探了探木桶裡的水溫,燕昊的手下已經將熱水與冷水混合在一起,那木桶裡的水不冷也不熱,剛剛好可以洗頭。

在家中都是丫鬟伺候著她梳洗,現在流亡在外,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總不至於讓燕昊來替自己洗頭髮罷?慕微低下頭去,伸出想來拿水桶裡的瓢舀水,她的手還沒有碰到那個木柄的時候,一隻手已經搶先將那塊木瓢拿在手中:“慕小姐,我來幫你洗頭髮。”

四周頃刻間靜了下來,連牆角草叢裡的春蟲似乎都停止了鳴叫,院子裡有幾棵杏樹,枝頭的花朵簌簌的掉落下來,這才有些輕微的聲響。走廊上幾個人都筆直的站在那裡,一雙雙眼睛盯住了燕昊。

——太子殿下竟然要親自給那慕微洗頭髮?兩個手下覺得這簡直是不可思議,高貴高傲如燕昊,從來就不曾見他對哪個女子流露過關注的神色來,可是自從劫了這位慕小姐以後,太子殿下的舉動便與往日大相徑庭了。

兩個手下正在面面相覷,這邊燕昊開口吩咐道:“還楞著做什麼?去外邊鋪子裡買些乾淨的帕子回來,這客棧的帕子是能用的嗎?”

兩人得了吩咐,也不敢拂逆燕昊的意思,趕緊一溜小跑的跑了出去,燕昊手中拿著舀水的木瓢,輕聲對慕微道:“慕小姐,你且低下頭。”

慕微身子有些發僵,可她還是很順從將頭低了下來,一瓢水慢悠悠的從她的頭上澆了下來,就如一條小溪一般慢慢的流過她長長的頭髮,涓涓的水流慢慢的滴落下來,落在石階上邊,有著細細的聲音,到了後頭,就如珍珠落玉盤一般,滴滴答答的脆響。

天空裡一輪明月照出兩個人的身影,落在庭院的地面上,隨風晃動的剪影在滿地的杏花上邊搖曳,粉白的底色上有著幽幽的黑色,就如一副水墨畫,點點氤氳的氣息撲面,有著別具風格的意境。

“太子殿下,帕子買回來了。”這份寧靜忽然間被一句刺耳的話語破壞,燕昊抬頭一看,卻是兩個手下回來了,手裡捧著一大疊帕子,兩人愣愣的站在走廊那邊,瞪著眼睛瞧著自己與慕微,彷彿不知道該不該過來。

“拿條凳子出來,將帕子放到上邊。”燕昊有幾分不高興,方才給慕微洗頭髮,他聞著她身上幽幽的香味,摸著她柔軟的頭髮,只覺得心情大好,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正想靜靜的與她在一起呆久些,沒想到手下立即丟擲來煞風景。

那兩個手下聽出了燕昊心中的不快,兩人不敢吱聲,輕手輕腳的把事情照辦了以後,互相望了一眼,折了身子躲到了走廊的拐角那處,偷偷的張望著石階那邊。

嘩啦啦的水聲又一次慢慢的響了起來,過了不久,就是叮咚叮咚的響聲,就如竹葉上的晨露滾落下來發出的清響,又如古琴彈奏出來的悠揚樂曲,點點的撥動著人的心絃,讓這寧靜的春夜裡,立刻有了杏花煙雨的朦朦朧朧。

到了崇州城已經是申時末刻,夕陽正沉沉的往西邊墜落,天際有著豔麗的晚霞,絲絲縷縷的飄在落日一側,被那金黃的落日點染得就如熔了一條金邊一般。崇州城牆就如一線長龍般蜿蜒著,在這金色的夕陽暮影裡靜穆著,高高的城門牆洞那處站著幾隊軍士,執槍而立,眼睛望著進出城門的行人。

崇州城並沒有如青州城那般戒備森嚴,城牆外邊雖然也貼了慕微的畫像,可守城的軍士並沒有那般認真的盤查,只是朝燕昊與慕微瞟了兩眼便放他們進城了,燕昊一隻手牽著坐騎,一隻手扶著慕微往裡邊走,一邊低聲說道:“看起來這崇州不是那赫連毓的封地。”

赫連毓,慕微的心忽然有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