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麗的景觀叫人目不暇接。若非有侍從相引,只怕他在那院落迴廊間就會迷失了方向。

他被安排在後庭一隅僻靜的閣樓小院中,倒正合他口味。而玄機子一下船後,就獨自離去,不知去向。

梳洗一新後,楊真用過下人送來的膳食,待一切收拾妥當,已是日落時分。

在閣樓裡,輕紗玉帳中,楊真盤坐在軟榻上,嗅著房內的花草薰香,目掃房內古色古香的紅木陳設,鋪地的西戎綠絨毯,再望向後壁縷花軒窗外的庭院,如置夢中。

榮華富貴竟是唾手可得麼?縱然他對眼前一切並無多大興趣,頂多有些感覺新奇,卻並不敢保證時日一久不會產生貪戀之情,那可是修身大忌,他在心中警告自己。

既來之,則安之,他也不再多想。

剛到掌燈時分,一身錦衣玉帶公子哥打扮的武令候,神清氣爽地找了上來,他身後還跟一個精靈的藍衣丫鬟。

“走,去懷月舫,聽說來了個妙人,全城風流名士趨之若鶩,我這回出行的可不是時候,再不去,只怕連湯都沒得喝了。”

武令候自說自話,卻不見楊真動容,只好強行一把拉起了他。楊真卻皺眉道:“武兄,你不是有言南方軍危,怎還有尋歡作樂的閒情?”

武令候信然搖首,道:“洛水府所轄通州境內南十三郡徵遣大軍已枕戈待旦,只待開春,就從水陸兩道進發,兵臨南疆,武某暫且留在後方,正是為戰前準備。”

楊真點點頭,又道:“令尊大人呢,他乃最高統帥,可在府上?”

武令候苦笑道:“近年來,今上猜忌,家父已甚少過問時局,空掛了個鎮南節度使,前方另有人坐鎮。秋末蠻族試探性北上,家父只遣了武某前去監軍,呵呵……家父入冬前進京述職,算日子,也該回來了。”

楊真搖了搖頭,無從插口。

武令候突然想起了什麼,拍了拍手,前廳等候的丫鬟磨磨蹭蹭地揭簾而入,捧來了一套玉袍和一領紫色大氅,重重地放在門房一側的小桌上。自楊真拒絕收回那套皮裘後,武令候也識相地不再送回,此番倒算是暗中彌補。

見丫鬟不情不願的樣子,武令候皺了皺眉,終還是沒有發作,吩咐道:“巫丫頭,從今兒起,你就留在別院伺候這位公子爺了。”

那丫鬟收回打量楊真的好奇目光,顧左右言其他道:“靈兒到別院,那小姐怎麼辦?”

楊真這才留意到這隨武令候來的丫鬟。小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水嫩的臉蛋卻是靈秀逼人,一雙月牙眼不停地眨動,如滿天星辰一般閃亮。

她穿了一襲綴有素色小花的水藍色夾襖,齊肩的絲髮綁成十幾簇細小的麻花辮子,隨著她頭一搖一擺,一派清新活潑。

令他稱奇的是,她面對武令候絲毫沒有卑下之感,膽大無忌。

武令候板下了臉,睨眼道:“聽說有無邪給你撐腰,府中上下多少都要看你臉色,看樣子你都快翻天了,是不是?”

“冤枉呀,武爺。”巫靈兒登時低眉順眼,一臉純真無害地看著自己不住挪動的腳尖。

“無邪回來了,我作大哥的自有交代,你要好生伺候好楊公子,否則本公子唯你是問。”武令候盯著調皮丫頭,肅面上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是,小王爺。”巫靈兒雖扁著小嘴老大不情願,終還是委屈地點了點頭。

武令候伸指彈了丫鬟頭皮一下,叱道:“不許叫小王爺,你是明知故犯!”

巫靈兒瑟縮著摸了摸頭,苦兮兮道:“是,武爺……”她故意把聲調拉得老長,令她本別有異域腔調的口音更顯得俏皮。

楊真看著這丫鬟,不禁想起了刁蠻的蕭月兒,淡笑道:“武兄,我不慣有人伺候。”

誰料楊真的好心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