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借契給我!我還你錢就是了。但你若敢跟人亂說半個字,我就叫我女婿尋幾個遊腳漢,把你這張狗嘴撕成爛鞋幫子!”

邱遷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引動牙人姜五郎,替他說服了谷家銀鋪的桑管家,讓他給銀匠吳老漢當學徒幫工,頭一個月只給兩頓飯和睡處,不給工錢。

邱遷跟著桑管家走到銀鋪後面,穿過後門一看,驚了一跳,迎面不是後院,而是一條巷道,巷道兩邊都是小院落,大約有十來院,院門都關著。裡面傳出些叮叮噹噹的聲響,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在巷道里來回走動,看神色像是在巡看。邱遷見到,頓時有些緊張。

桑管家引著邱遷走到左邊第二扇院門,敲了敲門,扭頭說:“你往後就在這院裡,這裡是銀器作。”

門開了,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後生,布衫布褲,一臉本分。桑管家抬腳進院,邱遷忙跟了進去。院子很小,房間也只有三間。院裡十分乾淨,只有牆根擺著一個大水缸、兩隻木桶,旁邊是一大筐石炭。

邱遷跟著桑管家走進正中的大房,屋子正中間是一張條桌,足有一丈多長,上面整齊擺放著鉗、剪、鑷、錘、鑿等工具,更有一些奇形怪狀、從未見過的木塊銅器,像是各種模具。桌子兩頭各有一隻爐子、一架風箱。一個五十來歲、瘦瘦的男子正坐在條桌中間,埋著頭,緊握著一把細鑿、一隻小錘,輕輕敲鑿一隻菊花紋樣的銀盞。

“老吳,你不是一直嫌人手不夠,我給你添了一個幫工。他叫邱二。”

吳銀匠又敲打了一陣,才抬起頭,盯著邱遷上下打量:“你以前做過這活計?”

邱遷忙搖搖頭。

“桑管家,你給我個生手做什麼?”吳銀匠有些不樂意。

“現成的熟手哪裡那麼好尋?阿七跟了你兩年,手也練得差不多了,就升成副作,粗重的活兒讓這個邱二做,先試一兩個月,中用就留下。不中用,再給你尋。阿七,要做些啥,你教他一教。”

吳銀匠這才點了一下頭,邱遷一直惴惴,這時才算鬆氣。

桑管家轉身出去了,阿七招手將邱遷叫到院子裡,他有了個可以使喚的人,顯得很欣喜,壓低了聲音講解道——

“你既然啥都不知道,就好好聽著。咱們這銀器作是極精貴的行當,第一要乾淨。每天清早,吳師傅起來之前,屋裡院裡都得清掃得乾乾淨淨,灑上水,記住,水千萬不要澆多了,要勻勻細細地灑;第二,也是乾淨。不過是手腳要乾淨,一絲兒銀屑都不許私摸私藏。除了挑水,這院門不許出去。至於銀鋪,每十天才能出去一次,出去之前,都先要搜身;第三,要清靜。吳師傅做活時,最厭有響動,說話動作都要放輕……”

邱遷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見這裡規矩這麼多,有些犯難。心裡更記掛著馮寶的事,不知馮寶和谷家銀鋪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買賣,和銀器作這裡有關還好,若是和巷道里其他院落有關,防衛這麼緊嚴,連這小院門都輕易不讓出,又如何去查?一旦被識破……他有些怕,又有些悔了。

“唔?你在沒在聽?”阿七問道。

“在聽,在聽!”

第七章

鹽鈔、茶引、外財

君子時行則上進,時止則下退,非為邪以求利。

——司馬光

汪石說要將馮賽手頭的鹽鈔和茶引全部買下,馮賽有些不信。

但第二天,汪石騎了匹馬,僱了個挑夫,挑著個擔兒,如約而來。他那匹馬十分駿健,渾身墨黑油亮,只有額頭有一撮白毛。

上了二樓,汪石讓那挑夫將兩隻箱子搬到桌上,揭開了箱蓋:“這箱裡是一萬五千貫的便錢鈔,今年朝廷才印發的,我前幾天賣糧給太府寺領來的,連封紙都沒拆;這箱裡是五百兩銀鋌,也是太府寺新鑄的